在踏进禁林之前，纳威突然停下了脚步。金妮正撑着隐形衣急匆匆地向前跑，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限制，差点摔倒。她疑惑地回头，看到纳威不安的神情。 “我们不应该进去，”他脸色苍白，却难得口齿清晰地说，“我们只知道那个洞穴在禁林的地下，可禁林那么大，我们不可能找到它在哪儿。而且夜晚的禁林也太危险了——” “你怕了？”金妮挑起一边的眉毛，罗恩用手肘拐了她一下，她却继续说了下去，“要我说，纳威，现在进去说不定还能从瘦瘦的声音判断洞穴的位置，要是之后再来，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们可以再去厨房找她……”纳威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和金妮对视，“她会带我们过来的，不是吗？霍格沃茨的学生可以说是这里家养小精灵的主人，我们可以求她……” “要是谁都能求她，那《乐观猫头鹰》的编辑部早就暴露了！”金妮说，抓着隐形衣强行迈开脚步，“我们穿着隐形衣，不会有危险生物注意到我们的。你要是怕了，就先回去吧！” “可纳威说得有道理，我们该怎么找到瘦瘦？”哈利从探险的兴奋劲中缓过来，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就算找到了，我们又怎么到那个洞穴里去？信上也说了，那儿可只有通风口。”罗恩说。 “到了再说！”金妮压低声音，从衣兜里摸出一颗磁石，此时它正在疯狂地冲撞着金妮的手指，想要挣脱束缚，往禁林中飞去，“这是弗雷德和乔治发明的强效磁铁，成对使用，一颗是标记磁铁，一颗是指示磁铁。我在厨房里偷偷把标记磁铁藏进了瘦瘦拿走的面包里，而指示磁铁可以为我们指出标记磁铁的位置！” “如果等瘦瘦他们发现面包里面的磁铁，我们就没办法找到那个洞穴了！”她急切地总结到，“我不想在这里停下，我们好不容易碰到这样的机会——你们要是不愿意，我可以自己进去！” 哈利、纳威和罗恩相互对视一眼，罗恩率先撑起隐形衣，另一只手搭上金妮的肩膀：“说什么话，我可是你哥哥。” 金妮的表情灿烂起来，她笑眯眯地给了罗恩一手肘：“别学珀西。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弗雷德和乔治没有把磁铁给你了吧？” 在罗恩出声抗议之前，她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搭住纳威，大步流星地向磁铁指引的方向前进。几个人热烘烘地躲在隐形衣里，融入夜色之中。 大洋的另一头，太阳刚落山不久。彼得·佩迪鲁吃完晚餐，让盘子自己把自己洗干净，难得悠闲地躺到了沙发上。他在十二年前移居美国，在这里找了份《纽约幽灵报》的工作，从此过上了远离凤凰社也远离伏地魔的清净日子。他常常觉得自己生来属于这里——他属于安稳平静的日常生活，不属于战争和抗争。 如果他们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那该多好。他彼得·佩迪鲁就不必成为叛徒……他们就还能做朋友。生活不需要那么伟大的勇气，即便是他也能应付。 他又一阵长吁短叹，摇着头打开了电视。但现在的日子也不错，他发现自己很适合做一名记者，总能打听到机密的消息——多亏了他的阿尼马格斯。说真话的记者会惹到仇家，可像他这样的小报马仔却不需要担心自己被盯上。何况《乐观猫头鹰》给了他足够丰富的经验，他深谙利用字转移矛盾的方法。 厨房发出一声碗盘碰撞的轻响，彼得回过神来，拿起魔杖走了过去。兴许是盘子和碗又打了起来，它们是彼得从麻瓜商店里买的，分别印了一只蠢猫和一只老鼠，施了魔法之后，见面就常常打架。彼得一直都很小心不让它们见面，可他刚写完一篇通讯，结束了一直以来的工作，得意忘形之间，就忘了这回事。 厨房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英国口音，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听见。 “你确定是这里？”那个刻薄的声音说，语调拉得很长，呈现一种惺惺作态的懒洋洋，“一股泥巴种的臭味。” “阿莱克托找人调查了《纽约幽灵报》，她确定就是那个‘彼得·佩迪鲁’。”第二个说话的男人声音沙哑，粗声粗气。彼得惊恐地颤抖起来，眼前浮现出一张满脸横肉的阴沉的脸。下一秒，那张脸的主人就走出厨房，出现在他眼前，他比彼得印象中更憔悴了些，额角生了白发，抬头纹深得像是犁过一遍，可那副残暴又愚钝的表情还是和记忆中别无二致。彼得下意识松开了魔杖，低下了头——他们找到他了，他们来为黑魔王复仇了…… “哦，是那个。”刻薄的男人笑了一声，“和他以前一模一样，下一秒就要对我们下跪了。” “马、马尔福——还有亚克斯利。”彼得咽了口唾沫，叫出他们的姓氏，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产生一种僵硬的麻木，“为什么？” 亚克斯利发出一阵大笑，用魔杖指着他，友好地
打了个招呼：“他还以为我们是来杀他的——不请我们坐坐吗，佩迪鲁？” “当然——当然……我去为你们泡茶……”彼得唯唯诺诺地说，想要蹲下身，捡起自己的魔杖，亚克斯利的魔杖却危险地一抖，制止了他的动作。 “自己泡，别用魔法。”亚克斯利残忍地笑着，“别耍手段，我们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 “我不会逃，我怎么会逃跑……”他颤抖着靠近橱柜，从中拿出一罐茶叶，又在水槽边上拿起两个倒置的茶杯。很快，他就捧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回到了客厅，卢修斯·马尔福和阿尔伯特·亚克斯利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马尔福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他的魔杖，看也没看他一眼。亚克斯利也没有接过茶水的意思。彼得只好把茶杯摆在茶几前，试探地看着他们。亚克斯利开口了。 “我们是来问你一个问题的，你只要如实回答。”他和颜悦色地说，“看在我们曾共事一场的份上。” 彼得畏惧地看着他。 “——黑魔王是怎么死的？”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我根本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彼得·佩迪鲁尖叫起来，眼泪和鼻涕如同打开的水龙头一般齐刷刷地向下滑落，他惊恐地后退两步，不断地摇着头，像是想要撇清和面前两人之间的关系。 亚克斯利接过马尔福手中的魔杖，对着彼得一指：“钻心剜骨。” 那一瞬间，彼得以为自己的身体被分裂成了四五瓣，灵魂挣扎着想要从中逃离。他的眼前闪过一片白光，痉挛一般无助地扭曲着，喉咙被血腥味盈满。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手脚的肌肉已经抽筋，而自己的喉咙也因为尖叫而变得嘶哑。亚克斯利走上前来，踢了踢他的腹部，皮鞋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块黑乎乎的印记，继续说：“回答我，黑魔王是怎么死的？” 他刚想否认，就看到亚克斯利又举起了他的魔杖。兴许魔杖随主人，他轻易地背叛了凤凰社，又背叛了食死徒，如今他的魔杖也轻易背叛了他。他咽了口唾沫，嘶哑地说：“他和莉莉·波特一起掉了下去……然后就消失了。” 亚克斯利和马尔福对视一眼，前者用魔杖指着他，继续说：“从头说起，我要知道凤凰社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刚想出言否认，魔杖又危险地闪过一道红光，“我只知道一部分。预言是假的，不知道艾丽斯·隆巴顿和特里劳妮说了什么，兴许是混淆咒……总之，她按照凤凰社的要求做出了预言……” 马尔福和亚克斯利的脑海中同时浮现了水晶球中特里劳妮虚幻的身影：“拥有征服黑魔王力量的人走近了……他们拥有黑魔王所不知的力量……缄默人掀起古老的帷幕，第四次的对抗意味着死亡……一方遁于虚空，另一方则永世不朽……拥有征服黑魔王力量的人，他们的名字叫做凤凰……” “莉莉·波特是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而她和詹姆·波特曾三次和黑魔王对抗。预言的指向很清晰，你知道那是假的，但你却没有告诉我们。”马尔福危险地说。 “我……我在那之后才知道是假的……只有少数人知道计划的全貌，邓布利多早就察觉凤凰社里存在叛徒……” “继续。”亚克斯利打断了他，“请丽塔·斯基特对莉莉·波特进行采访也是计划的一环，对吗？” “为了让黑魔王听到这个预言……是的。”彼得艰难地呼吸着，亚克斯利的皮鞋让他下意识蜷缩起来，“波特夫妇没想到西弗勒斯·斯内普偷听到了预言的内容，但这反而无意中加强了预言的可信度。” “凤凰社想用报纸来塑造英雄。”马尔福冷笑到，“毕竟他们也没人可以相信了。” “英雄？丽塔·斯基特？”亚克斯利嘲笑道，“那个女人只想让波特飞得越高，摔得越狠。她愿意在章里捧莉莉·波特，只因为这会让她的名气更旺。那只苍蝇最喜欢腐肉，她从不嫌少。” 马尔福愉快地笑起来：“你读过她给莉莉·波特写的传记吗？她说我们的波特夫人‘沽名钓誉，以预言作噱头，却迟迟不与神秘人见面，在幕后享受其他人的牺牲’。我敢说没有谁能说得更准确了。” “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出面对抗黑魔王呢。”亚克斯利故作宽容地说，用皮鞋给绻缩的彼得翻了个面，让他正对亚克斯利的眼睛，“继续吧，‘小虫’，之后发生什么啦？” “魔法部以……以泄露机密，违反缄默人准则的名义扣押了莉莉·波特。”彼得咽了口唾沫，“……在你的授意下，亚克斯利。” “没错，我们控制住了莉莉·波特，又限制了詹姆·波特的行动。”亚克斯利不耐烦地说，“对啦，对啦，你当时就在威森加摩上班，是吧？我们让你去看管波特夫人，凤凰
社还以为是你努力争取的结果呢。接下来呢？说点我不知道的。” “别说谎，”马尔福温和地说，“我们看得出来。” “莉莉……莉莉·波特求我给她换个牢房。”彼得小声地说，“我照做了，把她换到了审判室关押……这是经过魔法法律执行司同意的事。” “她在哪里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她只是经常盯着天花板发呆……偶尔让我把她放出来，在那一层走动当做放风……” “然后呢？凤凰社有什么行动？他们做了什么吗？”亚克斯利急切地问。 “……没有。对于波特夫妇，凤凰社没有给出进一步的指示了。我按照要求，没收了他们和其他凤凰社成员联络的用品……他们很信任我，决定通过我和凤凰社联系……黑魔王到来的那一天也一样……” “你说奇袭魔法部那天是因为你，凤凰社才没有及时赶到？”马尔福冷笑一声，“继续。你按照黑魔王的要求，把莉莉·波特带到了大厅，詹姆·波特一直被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无法离开魔法部，彼时也跟着过去了。直到现在，局势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但之后呢？魔法部在激战中倒塌了，黑魔王、波特夫妇和你一起被困在废墟里……当时只有你们在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彼得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半晌，他才挤出几句话：“尖头叉子……詹姆……波特替我挡下了黑魔王的死咒……他对黑魔王使用了缴械咒，被黑魔王躲开了……黑魔王又对莉莉施了死咒，但她没有躲，反而瞄准了黑魔王地下的空间……魔法部的建筑已经非常脆弱……她轻易击碎了地板……她就这样在死后也紧紧钳制着黑魔王，和他一起掉了下去……” “然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打倒了黑魔王？”亚克斯利加快了语速。 “没有了。”彼得茫然地说，“黑魔王就这样被打败了。他再也没有从地下出来过。” “不可能——”马尔福后退一步，用魔杖指着彼得，神情惨白，“他真的没有……他还活着……” “他死了！邓布利多给莉莉收了尸，黑魔王死得渣都不剩！”彼得突然暴怒地大喊到，“他死了——莉莉·波特的身上有黑魔王不了解的力量……我们也不了解！隆巴顿夫妇宁死也没有把真相告诉你们……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他都整整十二年没有出现过了！” 亚克斯利静静地看着彼得，额角突然暴起青筋。他失控地对彼得施下一个又一个恶咒，在带着血味的惨叫消散后，才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如同低语。 “你记得科狄莉亚·斯梅克吗？黑魔王有一段时间一直在亲自审问她，哪怕在杀死她之后，也仍旧让莱斯特兰奇好好保管她的尸体。” 彼得缓慢地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精力开口。 “黑魔王成功了。”亚克斯利咬牙切齿地呢喃着，“有人告诉我们，她的坟墓空了。黑魔王在她身上做的实验得到了证实……可以预想的是，黑魔王一定对自己施下了同样的咒语……他即将重新归来。” “找到科狄莉亚·斯梅克，”他说，“她知道黑魔王的秘密。她一定知道黑魔王现在在哪儿。你们曾经是同伴……你知道她会去哪儿，对吗？” 不等彼得说话，他就对旁边的茶杯一指：“门托斯。” 茶杯周身亮起盈盈的光芒，他捏住彼得的手指，又语带威胁地补充到，“别耍花招。詹姆·波特救了你一命，但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们手里。” 彼得虚弱地动了动脑袋。亚克斯利和马尔福一起捏住茶杯的两端，同时把彼得的手指放在茶杯上。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门钥匙启动了。 “她在这儿！”金妮欣喜地说，手中的磁铁疯狂地向她的脚下冲刺。 “我们该怎么进去？”哈利问。 “说不定可以把通风口炸开，”罗恩说，趴在地上寻找起来，“让我看看哪儿有口子……这是什么？” 他举起手，用魔杖尖端的亮点指着手中不断扭动的东西。 那是一只灰色毛发的肥老鼠，遍体鳞伤，眼神惊恐，叫声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