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十八年,八月十九日,午后,东宫之中。
太子正端坐着批阅奏折,同时与前来的韩清玄说着话。
“赐座,”太子开口说道,“玉迟王已经离开长安好几日,如今张佑一事已结束,你为何还不去寻他?”
韩清玄坐下身来,颔首垂眸,回应道:“玉迟王因连星郡主一事恼了臣,臣已无颜面对他。”
太子停下手中的批阅,他抬眸端详着韩清玄,问道:“值得吗?”
韩清玄默然,须臾,太子继续批阅奏折,同时说道:“他的确应该远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如今他这么一走,正是本宫将大权收拢的好时机,这一次你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韩清玄颔首婉拒道:“能替殿下分忧是臣的本分,臣不求赏赐。”
“你并非是在替本宫分忧,”太子回应道,“而是在替大齐江山和黎民百姓分忧,难为你了。”
韩清玄沉默,并未言语。
“仪鸾和折雪可有找到?”太子问道。
韩清玄回应道:“是臣失职,臣调用玉清卫已在长安城搜查数日,并未寻到他们二人,只是有线索发现仪鸾已离开长安,至于折雪,她应该还在长安。”
太子微微一叹,道:“罢了,那两位的功夫极高,就算他们露面也难以抓到。”
“如今他们行踪不明,还请殿下多调遣侍卫守在东宫,臣担心他们图谋不轨,对殿下不利。”韩清玄说道,而后他似是想起何事,问道:“为何不见秦风澈?”
太子沾染墨汁,回应道:“他去寻袁望舒了,是本宫让他去的,同时本宫命他护送玉迟王回到塞外。”
韩清玄一顿,半饷,又道:“臣已和顾玄大人交谈过,他会调遣锦衣卫加强东宫的安全。”
“有劳了,你且退下吧。”
是夜,月亮已逐渐残缺,太子依旧端坐在殿内批阅奏折,却听见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他抬眸一看,只见太子妃神色惶急地走进殿内。
“发生了何事?”太子问道。
太子妃见到太子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解释道:“适才臣妾和锦衣卫都有看见黑衣人出没,怀疑是刺客,便立即带着侍卫赶了过来。”
太子眉目轻皱,对太子妃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本宫这里一切安好,锦衣卫和东宫禁军带人去守好林良娣和启佑。”
“诺。”
“太子妃留下。”
太子妃本想离去,闻言便立在原地,在侍卫离开之后,太子起身来到她的身前。
“下次看到有刺客,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要先保护好自己,无需担心本宫。”
太子妃抬眸看向太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忽然,太子眉目浮现惊恐,刹那间便将太子妃往一旁推开。
太子妃一惊,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位黑衣刺客已经赫然而至,闪着寒光的剑刃顷刻在太子的身上划过两三剑,血溅当场。
“来人!抓刺客!”太子妃叫喊道。
侍卫闻声冲进殿内,出手之际却被刺客当场击杀,纷纷倒地。刺客动作迅速之快,让太子妃心惊肉颤,即使如此,她也奋不顾身地跑过去,将太子护在身后。
太子已倒在地上,他凭借仅剩的意识伸出手扯住太子妃的衣袖,希望她离开。
刺客拖着带血的长剑向他们靠近,面具之下的一双眼睛冷漠无情,目光所及之处皆会凋零枯萎一般。当刺客与太子妃四目相对时,眼中竟闪过一丝波澜,而后,他停下脚步,静静地凝视着两人,不知在思索何事。
须臾,顾玄带着锦衣卫赶到,斥道:“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
说罢,顾玄拔刀出鞘,疾速的一刀向刺客斩去,却不想刺客只是侧身以长剑抵挡,便将顾玄以剑气击退。
顾玄心中大惊,他死死地盯住刺客,只见刺客脚尖点地,随即起身而飞,冲上房梁,破顶而出。
顾玄见状随即跟上,同时吩咐身后的锦衣卫:“你们先抢救太子殿下!”
顾玄跃上屋顶,借着月光和灯火,他看见有三道黑色身影在屋顶房檐上分头逃窜,其身法如鬼魅一般,让他心生寒意。
顾玄立在原地并未再追,他吹响口哨,高声呼道:“传锦衣令!全体锦衣卫出动,即刻搜查整座长安城!活捉刺客!”
夜风吹着顾玄的凛凛身躯,一阵凉意袭过他的背脊,让他发现自己已是全身冷汗。顾玄的双眼浮现惧色,风声掠过,依稀地听见他不解地喃喃道:“此人究竟是谁?”
翌日,八月二十日,黎明时分,秋风萧瑟,凉意侵袭着每一个人。
满朝武早早地来到宣政殿,人人都悬着一颗心,此时此刻,朝堂之上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
皇帝拖着疲惫的身体倚在龙椅之上,他用手杵着额头,双眼紧闭着,脸色惨白几乎不见血色。帝王本应隐藏喜怒哀乐,只是这一刻,他已难以掩饰心中的悲痛。
“宋曦、瞿元、顾玄何在?”
“臣在!”
“即刻派出人马搜捕长安城内外,务必抓到行刺太子之人。”皇帝无力地吩咐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发现刺客却难以抓捕,可以当场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