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到处说别人闲话,遇到不服气的人就会拿大柱打她的事堵她的嘴,久而久之,她的脸皮越来越厚,也不再在意这事,甚至能在别人提起时与其大吵几个回合,说什么也要强占一头。
可是今日她“出战”受挫,多了一项不利于自己的谈资,面子里子都输光了,直接成了全村的笑话。
陈嫂子实在接受不了,却又无可奈何,为了不听旁人议论自己,她难得消停,愣是龟缩在家近十日,躲了好一阵,也因此被家中的不孝儿嘲笑。
母不慈子不孝,家里每天鸡飞狗跳,看着就闹心,最后连大柱也放弃了对妻儿的管束,在城里找了份长期工,半个月才回家一次。
……
盛夏时节,日头通常在巳时初之后开始变得灼热,照在人身上,没一会儿皮肤就会传来火辣之感。
方家庭院内,四下无风,黄绿相间的枇杷树静谧不动,如同守护家园的卫士,兢兢业业地眺望远方动静,与此同时,还不忘伸展枝叶,为主家提供一处纳凉地。
树底下摆放着一张方桌,设了四五个矮凳,平时供方家人乘凉闲聊,有时候一家人也会在这里吃饭。
“这是在镇上甜糕坊买的米糕和枣糕,可甜可好吃了,周婶说你们小姑娘应该都爱吃,你快尝尝。”
“嗯,谢谢。”
看着被推到眼前的一碟子糕点,方柔并没有什么食欲。
天气热,方才还因为陈嫂子气了一遭,心情大打折扣,不太想理会眼前人。
可是长辈们都在厨房忙活,年纪小的又跑出去玩了,作为主家,她不能丢下客人自己溜走,那样就太没有礼貌了。
再说了,傻大个是来跟她相看的,瞧着祖母也满意,她说什么也得周全双方体面,免得被外人看笑话。
至于婚事能不能成,还得看傻大个的诚意,单论相貌他比其他人顺眼,会赚钱,还有本事从战场死人堆里活下来,可靠程度自不必说,或许可以试一试。
“米糕香,枣糕甜,嘿嘿……”
此时院子里就只剩下方柔与莫大山,方柔没说话,莫大山的憨笑声便显得突兀起来。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尴尬地敛起笑容正了正神色,小心翼翼地观察方柔的脸色,好几次试图找话题,都没有成功。
一个爱搭不理,另一个则努力找话题,想要缓和尴尬的气氛,远远瞧着,二人之间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不过,那种感觉也仅限于不知内情的人,好比厨房内的一众长辈,她们在厨房内听不见对话内容,看到两人隔桌而坐,瞧着很登对模样,配合心中的想象,只觉两个小辈周身都萦绕着甜蜜粉色,不由激动万分,都觉得这门亲妥了。
“你不喜欢吃吗?”莫大山烦躁地挠挠头,桌子矮,凳子也矮,窝着有点难受,但是他依旧放柔了声音,耐着性子道:“那你喜欢吃什么?或者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可以跟我说,下次我上街给你带。”
他鲜少接触女子,也不了解方柔,见她不为所动,看不都看那盘糕点,猜测她是不爱吃这些。
“你不必有压力,亲事成不成无妨,你就当多交一个朋友,我年长你四岁,一声哥还是担得起的,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
莫大山一边说出自己的看法,一边观察方柔的神色变化,见她抬眼时目露一瞬间的诧异便指自己这话说对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心绪也越发活络起来。
“我家里爹娘都不在了,只有个妹妹,或许跟你能聊的来,至于其他亲朋,早在我回来发现他们不管我年幼妹妹时,我就跟她们断干净了,如今正经亲人我只认周婶一家。”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方柔眼帘低垂,刻意避开了莫大山灼灼的目光,暗恼他孟浪,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收敛些。
“既然是相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将家中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你,咱家是正经人家,不做那等下作事,能成最好,嘿嘿……”
莫大山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忍不住笑出声,随即意识到不妥,赶忙闭嘴,收敛了不合时宜地笑容,讪讪解释:“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介意。”
“就算没缘分成为一家人也没事,两家相隔不远,咱们往后当亲戚一般常走动,村里人朴实,但是也有不少狗眼看人低,吃软怕硬的,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别人也不敢随意欺负了,方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邹邹的哄人话,但是我身体好,一把子力气,养活你和妹妹不成问题,吃香的喝辣的恐怕还做不到,但是我保证肉类决不会少了你们的,你……”
“停!”
方柔抬手制止,脸颊在她无意识间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她别过脸刻意避开了莫大山灼热的目光,假装不在意地说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要说也该跟长辈们说去,我才不听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