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香听到自己小院子的门被敲了，她和枕亭起身，去把门打开。
檀风的骏马拴在不远处，她手持绣春刀，站在门前。
玉生香轻声道：“檀风姐姐，快进来。”
慕枕亭也道：“我看你的脸色，是没怎么睡觉。你累不累？”
檀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不累。”
四个人自然地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定，一时间，每个人都回忆起过往。
这白色的小石桌小石凳，承载着无数酣畅淋漓的回忆。
在这里，她们喝过摔碗酒。杀完虎兕牙后，九死一生，所幸都捡回了性命，她们就在这里吃了一顿烤全羊，给檀风送行。
以往坐在这里的，是四个人，四个人四角齐全，并称为“鲤州四女侠”。
只可惜，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
最意难平不过生离死别，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再见。
有的时候，一个朋友死了，你好像也跟着她死了一部分。
玉生香轻声道：“阿琼的死，不全是意外，应当是被人谋算的。”
檀风骤然抬眸：“被谁？”
慕枕亭叹道：“我们还不能确定，不过，是有人把紫宫穴的秘密泄露给云归鸿，她才遭人暗算。否则，以阿琼现在的功力，杀一个云归鸿，绰绰有余。”
三个人商讨了一下午此事的细节，细细剥丝抽茧，推测分析。从前，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都要喝酒的。
现在，谁也没有喝酒的心情。
玉生香美眸微动：“我觉得，这个暗算她的人，应当早与云归鸿对接好了。不是临时起意。”
檀风道：“云归鸿的行踪，也是疑点。那时候，烛螭派弟子在广陵布下天罗地网，云归鸿功力尽失，应当是四处逃窜才是。为什么大摇大摆地在广陵城作恶？”
慕枕亭托腮，把玩着掌心的无花果：“天罗地网里，云归鸿没有被抓住，应当是有人暗中授意，保护着他。那个人，会是谁呢？”
琴川城，温家山庄。
温珑陵踏入叶弥的小院子。叶弥的小厮虾青迎上来：“小的见过少宗主。”
温珑陵轻声道：“免礼。你家公子可还好？”
虾青摇摇头：“宣大小姐没了，公子哪能好好儿的呢？您快去劝一劝吧。”
因为叶弥喜欢作画，他身边服侍的小厮，名字也都是颜料的名称：虾青、蛤粉、银朱、泥金。十分风雅。
温珑陵踏入叶弥的卧房，只见满室卷凌乱，叶弥斜躺在桌案上，满目黯淡灰败。
墙上，挂满了叶弥的画作。十幅画里有八幅，是画的宣琼琚。
练戟的宣琼琚、含笑的宣琼琚、去杀虎兕牙的宣琼琚……他的每一笔，都那么传神。
他是真的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温珑陵轻声道：“小叶子。”
叶弥看到了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以前的小叶子，眼睛里是很有神采的。尤其是泼墨作画的时候，妙语连珠，一举一动都颇有风骨。
可现在，他像一具骷髅一样斜躺着，纹丝不动。
温珑陵给小厮银朱使了个眼色，银朱递过来一方布巾，温珑陵拿起布巾，亲自给叶弥擦着面孔。
叶弥垂眸道：“我今天不想见人。”
温珑陵给他擦着额角，轻声道：“之前的十几天，你哪天想见人？”
叶弥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画的是长安的鼓楼上，他和宣琼琚一起看日落的场景。
叶弥摇摇头：“我太惨了，真的，兄弟，古今中外，找不出一个比我叶弥还惨的人。好不容易，她都要对我负责了，我每天都盼着她能从……”
说到这里，叶弥忽然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