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浊安排兄弟俩出门办事,自己则窝在干草铺上足足睡了一整日,等清浊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两兄弟吵吵闹闹嬉笑打闹的声音吵醒的。
醒来一睁眼的清浊就看到夕阳西下,只留了一丝余光还映照着大地。狗蛋和狗剩拎着烧鸡和一大包袱回来了,狗蛋买了三身衣服,一身华贵的少爷装,还有两个小厮的衣服。小厮的衣服虽然是普通的粗衣麻布制作的,但是比他们现在身上穿的破衣烂衫好上许多。
狗蛋将剩下的一两银子还给清浊,清浊微微一愣,本以为他们两人拿着这巨款必然好好吃喝一番,没想到还有剩,清浊正准备开口询问,狗剩奶声奶气的先开口说道:“老大,你快吃这烧鸡,我和哥哥特意跑了很远才给你买到这又便宜又好吃的烧鸡的。”
清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睡着的时候天才刚亮,现在太阳都落山了两人才回来,就是因为买了衣服和烧鸡吗?清浊接过烧鸡,荷叶打开的一瞬间烧鸡的香气向清浊扑来,她太久没开荤了,拽了一只鸡腿,一边吃一边问道:“你们去了这一整天,就为了买这点东西吗?”
狗剩傻乎乎的笑着说:“哥哥带我去找之前送水的大户打了招呼,要他们寻找别的送水人家。哥哥说老大要带着我们做大事了,哥哥还带着我去看了很多等待售卖的宅子,到时候老大你直接去看就可以,到时候我们就能有自己的药庐了。”
清浊微微一愣,想不到这狗蛋心思倒是细腻,自己什么都没说,只喊他们买了几身衣服他就猜到了她准备重新开始的想法了。清浊撇撇嘴说道:“我是要做大事,但是我没说要带着你们啊!”
只见狗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身伏在地面说道:“老大,我知你来历不凡,认识很多大人物。我俩自幼父母双亡,你上次又救了剩子,在狗蛋心里早就视老大为再生父母,以后不管老大成为大人物,还是像今日一样沦为乞丐,我俩都生死相随老大!”
见到狗蛋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样子,狗剩也赶紧有样学样的跪在清浊面前。清浊看着面前的二人,他们虽然没有什么人用心教养,却是正直善良的孩子,此刻赖上自己,也不过是寻个更好的生活罢了,本来有心逗逗他们,结果他们的大张旗鼓倒是成了自己有意试探了。
啃完手中鸡腿的清浊赶紧说道:“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给别人下跪。不过是逗逗你们罢了,怎么还整出这样一场大戏来。我流落玉城,也只有你们不嫌弃容我住在你们的破庙里,教我乞讨,帮我出谋划策,你们对我好,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放心吧。你们吃了没有?”
听完清浊的话,狗蛋连忙扶起弟弟,对着清浊摇了摇头。清浊把剩下的烧鸡递给二人说道:“今日的事你们做的很对,做人有始有终,既然你们也猜到以后不用给人家送水了,去跟人家说一声是对的。忙活了一天,快点吃。我去洗漱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明日早点洗漱换上新衣服,我们去买宅子。”
两人接过剩下的烧鸡坐在地上香香的吃起来,清浊微微一笑,他们不过是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却早已经尝尽了生活的苦难,现在遇到自己这样的大树,自然是紧紧相随。人有所求,不过一求安稳度日,二求有吃有穿。
抱起狗剩买的衣服清浊一人出了庙门,到了庙后面的小溪边上,准备洗漱换衣。清浊拿出衣服查看了一下,是普通刺绣的灰色圆领袍,想必是因为自己一直穿着灰色的道袍,他们肯定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灰色。还可以,低调奢华的类型。
明天穿着这身衣服去买宅子,谅别人也不会轻看自己。清浊算是看明白了,就是因为自己破衣烂衫才会被平安当铺的老板以为是弱者,光明正大的欺辱。人靠衣装马靠鞍,说的可真没错。
这玉城虽说是王都,但是人人拜高踩低,无权无势者不屑一顾,有权有势者谄媚迎合。虽然清浊以前在话本子上见多了这样的描述,但亲闻不如亲见。
想到这里清浊心中更是生些许凉意,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换衣服,谁知安静的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嗖的一声,伴随着石子落入草丛,一只青蛙被惊的跳进小溪游走了,青蛙临走前还叫嚷着:“有病吧!吓我一跳!”
听青蛙骂骂咧咧的声音,清浊微微一笑,顺着身后传来的声音看去,只见树上有个人影被月光照的朦胧看不清面容,清浊赶紧重新系好腰带跑到树下,看看是什么人。
只见树上的麟默风身穿一身黑色绣着金线的衣服蹲在树上,如同她刚才一般向着刚才传来声音的地方张望着,清浊轻轻开口:“麟默风?”
此时树上的麟默风原本跟着清浊出了破庙,看她在水边思考,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想到她准备换衣服,他刚准备走的时候就被身后传来的一阵小风打断了思绪。这小风苍劲有力,怕是有人也盯着清浊,这丢石子的人功力似乎在自己之上,而且在自己回头的瞬间身后早已没有任何气息,到底是谁盯着她?是前几日自己莽撞救了她,害她被二哥盯上了吗?
正在麟默风思考的时候,树下传来清浊的声音,麟默风低头看到清浊抱着新衣站在树下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神一乱,脚下一滑跌了下去。
冷眼看着麟默风跌下树,清浊赶紧推后几步,免得摔在自己身上,砸伤自己就好不好。咚的一声,麟默风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了。清浊走到麟默风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说道:“你为什么在这里?”麟默风脑中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这道姑,就不能接自己一把吗?任由自己摔下来?麟默风慢慢爬起来,还没等说话,只听清浊又说道:“你该不会是在偷看我换衣服洗澡吧?”
想到这里清浊又想起之前在客栈他闯进自己房间将自己从浴桶中拎起来将自己看了精光的事情,清浊羞恼的说了一句下流转身就走。麟默风赶紧从地上起来,追上清浊抓住清浊的手臂说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想找你跟你说几句话,看到你准备沐浴我准备走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被我发现了是吗?”没等麟默风说完没想到身后有人盯着他们的这句话就被清浊打断了,清浊冷着脸说道:“你偷偷跟着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之道。你想跟我说话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
见清浊恼怒,麟默风语气放软了一些,柔声说道:“白日人多眼杂,刚才你在那庙里,你朋友也在,我此时出现,不知道你是否方便,才想着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找机会与你说话。”
想到他们身份有别,清浊后退半步,他毕竟是皇子,总跟自己这小乞丐小道士在一起说话,只怕会辱没了他的名声,也罢。清浊白了麟默风一眼,看他衣衫不整的拉着自己,急赤白脸的解释,也不好太不给人家面子,谁让人家是皇子呢。清浊冷冷说道:“是啊,堂堂皇子殿下,跟我这小乞丐小道士做朋友,只怕让您面上无光吧,所以才黑灯瞎火的出现……”
本来不想说这些尖酸刻薄的话,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道理都懂,但就是话到嘴边,像是坐了大船顺着水流过河般越走越偏离航道。自己也想同他见面说话,但是总觉得他们几人一直没有告诉她身份,是有大事不能说太多,清浊还是不舒服,感觉被孤立了一般。尤其是麟默风,他丢下自己独自离开,他在公堂之上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仿佛不是很熟的样子,清浊心中总是有股异样难受的情绪。
她跟他一起摔下山崖,一起逃离山洞,一起做了彼此的面人娃娃,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可是他总是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样子让她难受,让她多番思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想了这么多天,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从未将她视作朋友,只因为他们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她后来这段时间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可是当他居高临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还是忍不住委屈,忍不住难受。
清浊这才明白过来,有些事不是逃避就有用的,不是自己忍住不想就行的,当他一次次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些难受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就像是积压了很久的火山爆发一般,比以往自己思考的时候让她难受上十倍,原来那些不舒服的情绪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她此刻突然想,既然话已出口,就算索性挑明白吧,她不想再藏着噎着了。
没等麟默风开口,清浊便像连珠炮似的轰击道:“我知道你尊贵高高在上,我以为我们一同经历生死,算的上是朋友了。谁知道你在叶城丢下我一人离开,这算是朋友该做的事情吗?上一秒还在给我捏面人娃娃,下一秒就因为两个不同意见一走了之,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你在皇宫,你在温予清他们身边,想摆架子就摆架子,想甩脸色就甩脸色,可我不是他们,懒得看你的架子和脸色。我很感谢你那天出现在公堂之上为我作证救我一命,我曾经也救过你,就当扯平了,两清了,以后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吧!山水有相逢,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