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每个晚上都在与噩梦纠缠,他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先给自己做心理按摩,告诉自己:那只是梦,不要当真,不要难过,不要痛苦。
这是李煜回到地球的第九天,这一天早上的阳光特别灿烂,好像温度也升高了很多。有秋高气爽的感觉,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李煜心里是高兴的,他已经基本上通过老查理的口诉和地下室的资料,基本上掌握了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
老查理今天的状态格外的与众不同,他在早餐的时间就醒来了,他愉快的和李煜、小不点儿一起吃了早餐,他又和小不点儿玩了一会,老鹰和小鸡的游戏,李煜觉得与其说是老查理陪小不点儿玩游戏,不如说是小不点儿在陪老查理玩游戏,小不点儿一直都是敏感和容易共情的小孩。他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小孩子的模样,但是却有一颗七、八岁小孩子成熟又敏感的内心。
老查理终于等到李煜收拾好了早餐的餐具。这一个早晨,老查理说了很多很多话,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温和,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和对自己的一生的回忆。李煜静静地一边忙碌做着家务,一边倾听着爷爷的每一句话,他能感受到爷爷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渴望。听一个老人絮絮叨叨的回忆往事,李煜是非常有经验和擅长的,以前他和爷爷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李煜告诉爷爷学校和同学们的琐事;爷爷则是絮絮叨叨的,回忆自己一生的过往。这些回忆对李煜来说是幸福,也是痛苦的根源。幸福是因为曾经拥有过,痛苦是因为现在不能拥有。
李煜闭了闭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够再一次见到爷爷?他还有机会再次见到爷爷吗?
同时,李煜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老查理是在做他人生最后的告别。
在生命旅程行将终结之际,无尽的哀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人无法抵挡。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离自己远去。回首往昔,那些未曾实现的梦想和未了心愿如同沉重的包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心中满是无尽的遗憾与悔恨。这便是人生最后时刻所面临的困境——悲伤、无奈以及对未竟之事的执念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李煜手里拿着抹布,不停地擦拭着面前一尘不染的桌面,他不是一个怯懦的人,他可以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死亡,可是他无法面对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最后的告别。
爷爷温和而沙哑的声音再一次传过来,他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他说:“孩子,让我摸摸你的手吧!作为人类,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一个,完全正常的人类的身体,我也没有见过一个完全正常的人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尽的哀伤,一种无尽的期盼,还有一种无尽的希冀。
李煜不由自主伸出了自己的手,爷爷缓缓地握住了他的手,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爷爷的手粗糙而又温暖,尤其是拇指和食指之间,有厚厚的茧子,那是他辛勤和努力一生的印记。爷爷紧紧地握着李煜的手,仿佛害怕突然失去他,爷爷的体温非常高,好像是一个高速旋转的电器,超速运转了很久,随时都要耗尽自己最后的一丝热量。
李煜能够感受到老查理的生命正在逐渐消逝,他目前能做的只能是默默地陪伴着爷爷,直到夜晚的降临。在这漫长的一天里,爷爷向李煜倾诉了很多秘密。他告诉李煜,自己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曾经为了寻找变异人的来源而不懈地努力过,他曾经幻想过,也许通过他的努力,能够与那个庞大的组织和力量决战,而代表正义的自己,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老查理的脸上此时闪现着希望和胜利的光芒,好像他已经取得了胜利,人类终于回归了地球。可是,李煜知道,这是他的回光返照,这是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就像是夕阳西下以前,最后盈满天空的绚烂,那是生命即将熄灭的光芒,那是太阳即将坠落的光芒。
老查理的声音终于越来越小了,他说:“我很高兴能够遇见你和小不点儿,你和小不点儿都是好孩子,你们让我看到了人类的希望,而不是那些邪恶的、生不如死、行尸走肉的变异人。”
“我走以后,如果你想要离开,外面有汽车和摩托车,你可以用来代步;如果你想要留下来,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另外,地下室的抽屉里,有我提取出来的变异毒株,如果,如果,你别无选择,只能做个变异人的时候,你可以给自己注射变异毒株,你就会变成一个变异人,这样你就不会面对那些组织和力量的杀戮!希望,你不需要使用到变异基因株;孩子,希望你和小不点儿能够早日回到你们的地球去;我真希望亲眼看看那个没有变异人的世界啊!”
老查理的眼神突然看向了房子的西北角,他的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他的笑容透露着孩子般的纯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们终于来接我了,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我等了你们很久了,你们终于来了!”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不再说话,他不再呼吸,他不再是个变异人。李煜的手在老查理的眼前晃动了几下,他的眼神丝毫不为所动,李煜用手合上了他的眼睛,口中喃喃道:“查理,你放心去吧!我会帮你找到妹妹的,你不要担心!”
老查理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他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离去了,他把变异的基因株留给了李煜,这是他留给李煜的退路和活路。夜晚的降临带来了一片宁静,爷爷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李煜静静地坐在爷爷的身边,他的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思念。爷爷的离去让他感到无比的孤独,老查理是他回到地球以后,见到的第一个类似于人类的存在。
李煜背着老爷爷的遗体去了木屋的西北方向,他果然找到了老查理家的墓园。他看到了墓园中有老查理的墓碑,上面写着Charlie MILLER,只是没有生卒年,李煜默默地挖了几锹浮土,一个棺材就显露出来,他轻轻推了一下棺材盖板,棺材立刻应声而开,把老查理放进棺材里,就安葬在他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旁边。李煜又把棺材盖好,用浮土埋上了棺材。
看起来,老查理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李煜看到了老查理的棺材和墓碑旁边有人类和猎豹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无论是作为人类又或者是作为猎豹,老查理的生命都结束了。
李煜最后又看了看老查理的墓碑,他用手抚了抚墓碑上的尘土,在Charlie墓碑的旁边还有一块墓碑,写着Nina Miller的名字,在墓碑旁边同样有人类和猎豹的痕迹,这块墓碑也同样没有生卒年,这是Charlie妹妹的墓碑。
李煜头也不回的走了,告别不是为了遗忘,是为了更长久的记忆。如果只是匆匆见一面,没有告别,可能李煜很快就会遗忘这样一个年迈的老人,可是现在,李煜不会忘记他了。
老查理的家族墓园离木屋很近,这个墓园位于一片宁静祥和,周围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夏季这里应该开满了绚丽多彩的花朵,老查理肯定会喜欢这里的。老查理的人生走完了,可是李煜在这个地球上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需要背负养育、教导小不点儿的责任,他需要背负起老查理未完成的心愿——寻找老查理失散多年的妹妹,他需要找到他的族人、国家和国土。
李煜现在没有悲伤的权利,他只能负重前行。
至于老查理说的,他可以和小不点儿生活在这个小木屋中,不需要与昂撒一族统治的地球联盟对峙,呵呵呵,如果历尽艰辛从异星归来,只是为了龟缩在这小小的木屋里苟且偷生,他又何必回来呢?
作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华夏儿女,我体内流淌的血液,是滚烫的、热烈的、无畏的!
李煜摸了摸小拇指上的戒指,玄奘老祖,您如果能够看到这个世界,您也会支持我的选择吧?李煜的手指无意之中却是触摸到了魂兽的印记,印记上有蓝色的光芒闪过,李煜没有发现,魂兽的翅膀煽动了两下,又恢复如常。
这个晚上李煜紧紧地抱着小不点儿,小孩子乖巧的不说话,用自己的小手怜惜地抚着李煜的头,他知道哥哥心里是难过的。李煜晚上做了个梦,在他的梦中,他陪老查理走过了他的一生,最后是老查理笑了笑,对他挥了挥手,走向了去往墓园的小路。
李煜心道:“再见查理,希望有机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