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广场正中,风露真如风般围着突骨廉飞舞。突骨廉则无视纷飞的影子,岿然不动,掌中飞廉不时击出,发出清脆的声响。突然风露一剑带出啸音狠狠斩下,突骨廉横剑格挡,“叮”的一声,风露借势高高跃起。突骨廉抬头去看,阳光刺目,晃得他睁不开眼。
风露跃至半空,微微一顿,长剑悄无声息地刺下。突骨廉似有所觉,飞廉朝天一指。双剑相击,风露掌中剑寸寸断裂。慧蘅宫这边的弟子无不发出惊呼,风卉更是不由自主地前冲数步。
风露右臂空荡荡的袖子一拂,断裂的剑身受此一拂之力,纷纷射向突骨廉面门。突骨廉急忙躲过,飞廉顺势一撩,切向风露左臂。“露儿——”风卉再忍不住,就要冲过去。然为时已晚。飞廉迅速切过风露左臂,没有一丝的阻滞。突骨廉却是心中一惊。观战双方再次发出惊呼声,风卉前冲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但见风露仍悬停在半空,被切断的半截袖子正落在突骨廉脸上。刚刚还运剑如飞的左臂此时却突兀消失,仿佛不曾存在。突骨廉扯掉遮住眼睛的半截袖子,正好看见风露本来空荡荡的右边袖子里却诡异的伸出一只手来,掐了几个法诀,掌中现出一柄寒气森森的剑,直向自己刺来。
突骨廉呆住了,就如当日的那不苏一般。直到长剑穿喉而过,才勉强说出几个字来:“这……这……不可……什么……功法……”一字一血,到最后只是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嘴角不断流出的血已夹杂着细碎的冰块。风露落在地上,右臂一阵奇异的扭动,已回到了左边,半截胳膊露在外面,冰一般晶莹。她缓缓答道:“冰骨之术!”此时凝出的剑已经消散,突骨廉双手捂住伤口,踉跄两步,倒地而亡。
“爹——爹——”就在风露转身走向慧蘅宫那边时,骨突族中突然蹿出一个和戈突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一边痛呼一边捡起地上的飞廉,狠狠刺向风露。他含恨出手,虽然狠辣却毫无章法。
风露袖子微拂,已将他打倒在地,这才转过身来:“怎么,骨突族这是输不起么?”突骨烈轻咳一声。那小伙子爬起身来,飞廉直指风露:“我是突骨廉的儿子突骨利默!总有一天会杀了你的!”说完冲突骨廉的尸身磕了几个头,抱起尸身走到骨突族阵营后面。
慧蘅宫这边,羽杉轻轻碰碰琴儿肩膀:“琴儿,怎么回事?”琴儿道:“风露不是说了吗?冰骨之术。”羽杉不信:“我瞅着怎么像通臂之术呢?”琴儿白他一眼:“通臂之术顶多可以让臂骨延长几节,哥哥可曾见过通臂能把左臂通到右边的?”羽杉一怔:“也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琴儿道:“简单!障眼法。不论是凭空消失的左臂还是突兀出现的右臂,都是障眼法罢了!我就是这么杀的那不苏。”看着琴儿颇为得意的样子,羽杉不由刮刮她鼻子,道:“局势对骨突不利,我怕突骨烈真会舍下面子不要,亲自出手。”琴儿道:“怕什么,有我呢!”
前两局一平一负,突骨烈不禁收起轻视之心。这第三局,他扫眼族中之人,心中一叹:虽然有些下作,但也顾不得了。他暗自安慰自己,走到场中,对雪玉肤道:“前辈门下果然不凡!这第三局就由我来领教贵派绝学。”
见突骨烈竟果真舍下面子亲自出场,雪玉肤眉头一皱,正要开口。琴儿已笑吟吟地道:“骨突王亲自出手,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就让我与骨突王过两招吧!”突骨烈见是琴儿,更加确定果然是那不苏那笨蛋成了祭品,才会害得自己这般模样,心下恼怒,道:“这是我族与慧蘅宫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哪有资格插手?”
琴儿走到他面前,道:“骨突王这就有所不知了。我现在可是慧蘅宫客卿长老,要喊掌门一声师姐的。如何是外人?”突骨烈一窒,道:“既然如此,前辈就更不能插手我们晚辈之间的切磋了!”他将“前辈”、“晚辈”这几个字咬得极重,明显是要逼退琴儿。
不料琴儿竟无赖地道:“我就插手了,怎样?”“你——”突骨烈强忍怒气,道,“前辈这样做,可不太合江湖规矩!”琴儿满不在乎:“我出身七杀楼,又从赤雪城出来。不守江湖规矩,不正是我该做的吗?”“你——”突骨烈气得浑身颤抖,“好!好!我今天就会一会你这个客卿长老!”
琴儿从背上摘下琴来,虚虚坐下,横琴膝上,道:“其实我挺不愿意与您动手的。王血侵体,骨突王只怕剩不了多少时间了。”突骨烈神色一冷:“一派胡言!”琴儿双手按在琴弦上,道:“我要是骨突王您,就该好好谋划一下后事。可别到自己百年之后,骨突一族的霸业就烟消云散。”
突骨烈怒视着她,忽的一笑:“这就不劳前辈费心了!”说着右手一抖,本命骨刺出现在手中。与突骨廉莹白色的飞廉不同,突骨烈的本命骨刺现出奇异的红色。突骨烈道:“剑名‘恶来’。前辈,请吧!”琴儿笑道:“你的剑叫恶来,你弟弟的剑叫飞廉。难不成你弟弟,其实是你爹吗?”
突骨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喝道:“你找死!”恶来在空中疾转两圈,数道剑气从四面八方击向琴儿。琴儿十指连拨,音刃纷飞,迎了上去。劲气轰然炸开,琴儿曲调一转,奏起《铁骑突出》。音波化作铁骑,金戈之声大作,撞向突骨烈。
突骨烈沉腰坐马,双手握剑。待铁骑将至时才大喝一声,恶来大开大阖,如一夫当关。恶来所向,音波所化的铁骑人马俱碎,消散一空。琴声此时已经平缓,如一池春水,没有丝毫波澜。突骨烈站直身子,恶来虚虚挥舞几下,猛地冲向琴儿。
恶来所向,空气如冰壁般破碎开来,最终直直刺在音波所化的屏障之上。双方僵持片刻,屏障轰然炸开,如银瓶乍破,劲气四溅。琴儿闷哼一声,向后退了数丈才勉强站稳。双脚在地面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突骨烈亦在半空中接连几个翻转,落地后踉跄后退,每退一步就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他抬起头来,满脸震惊之色的看向琴儿:“这不可能!看你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琴儿道:“这便是冰骨。寒冰为骨雪为魂!只要我愿意,这天地间的寒气,尽可为我所用!”
突骨烈扫眼慧蘅宫今日到场的弟子,道:“好!好一个冰骨!慧蘅宫有此一脉,在这冰天雪地中可是无人能敌了!雪掌门,好福气啊!”雪玉肤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突骨烈重新看向琴儿,道:“我平生所学,只有一招从未用过。今日看来不得不用了!潮祭姑娘,不妨你我调息片刻,再一招定胜负如何?”琴儿道:“正合我意。骨突王,请!”
两人各自回到阵营当中。琴儿先向羽杉、鬼面及雪玉肤诸人点头致意,这才闭目运功调息。羽杉、鬼面虽满腹疑问也只能暂且压下,不敢打扰琴儿调息。突骨烈却只调息了一会儿,便将戈突与几位长老叫到一旁窃窃私语,不时还争论几句。
过得片刻,几人才走回来。突骨烈面色平静,戈突与那几名长老却满脸古怪之色,尤其是戈突,脸色阴沉得吓人。雪玉屑见了,不由一阵心疼。突骨烈拍拍戈突肩膀,走了出去,高声道:“潮祭姑娘,可以了吗?”琴儿睁开眼:“恭候多时了!”二人各道声“请”,走到广场中间站定。
琴儿并未像刚才一样虚虚而坐,而是站在那里,手扶孤鸿琴。突骨烈手中恶来扬起,遥指琴儿,道:“其实你说得对,我是该好好谋划一下身后事,好好规划一下我骨突一族的未来。现在我把一切都交代好了,可以以一名武者的身份,与你好好战上一场!”琴儿左手扶琴,右手微扬:“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请吧!”
突骨烈起个剑式,苦笑道:“我越看越觉得你像极了那个传说中的那个人。说不定你还真的是我的前辈呢!前辈请!”他说着将恶来祭起,手掐法诀,双袖舞动,丝丝真气汇聚在空中的恶来之上。
琴儿扬扬眉,看向恶来,神色凝重。突骨烈长长吐气,催动全身功力,恶来在空中旋转起来,带起的劲风打在琴儿身上。琴儿微微眯眼,将琴竖在身前。左手扶琴,右手五指按在琴弦上。
恶来愈转愈急之时,突骨烈双袖猛然一分,道声:“去!”恶来如流星般,击向琴儿。“触棺”!宿命般的一击。传说中,那位上古名将便是在国破之后触棺而亡的。见恶来来势汹汹,琴儿不敢怠慢。左手一提,孤鸿琴飞至半空。她右手急速拨动,儒弦、道弦、释弦齐鸣,乃是孤鸿琴九弦天法中的至高绝学《琴心三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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