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为何还不见醒来。”顾南城立于如烟的床边,面色明显开始不悦。
一旁的花奴怯怯的站在一旁,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公子生气的样子,只见他周身弥漫着危险的气息,纵使是隔着些距离,花奴仍觉着,自己犹如身着夏服置于寒渊一般。
自姑娘三日前那晚回来后,昏睡过去便一直到如今都未醒来。那日姑娘回来时面色惨白,神情呆滞,问她什么她皆沉默以对,花奴见状便也不好多问什么,谁曾想到,如今都三天有余了还不见醒来。
“这位姑娘大概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导致体内原本平稳的内力突然逆行,虽说尚有一丝气息在,但她本人求生意志薄弱,似乎并不愿意醒来。如今怕只能靠凝神丹才能让她醒过来了”莫大夫弓着身子小心谨慎的回禀着,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恼了顾南城。
“知道了,服用了凝神丹后多久能苏醒?”
“服用后,若无意外则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自会醒来。只是姑娘现在的状况,怕是无法服下整颗凝神丹,还需一位内力深厚的人含在嘴里,以嘴对嘴送服的方法,方可将药丸送至体内。”
“除此之外她身体还有无其他病症?”
“目前尚未发现姑娘身体有其他异样。还是上次为姑娘问诊时和您提过的,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尚不能控制其身体里的内力,所以一旦有较大的情绪波动的话,便容易引起内力逆行,严重的话可能会危及生命。若常此以往内力得不到有效控制的话,只怕姑娘活不过三年。”
“知道了,退下吧!”顾南城蹙紧了眉头,身子僵在了那儿。莫大夫说她活不过三年,可他偏要逆天改命。
话毕,花奴将莫大夫送至门口,便退到门外候着了。
“左恒……”
“属下在…”
“去听雨轩的架上取一个湖蓝色的琉璃瓶过来。”顾南城向门外候着的左恒吩咐到。
“是,公子。”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左恒便取来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湖蓝色琉璃瓶,里面装着的正是传说中的凝神丹。
左恒看着躺在床上的如烟,像是没了魂的漂亮人偶,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那一动不动,不由的心里隐隐作痛,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这般,宁愿一直沉睡,不愿醒来。
虽说只是一颗小小的药丸,却是顾南城耗费了数万两黄金换来的。这种丹药据说极难炼成。炼丹人一次只能炼一颗,而这一颗需要炼三年。所耗费的材料多为澜州没有的稀缺的珍贵药材。
而这些还不完全是它稀缺的理由,若想炼成此丹必须由法力高深的炼丹师凝神聚气日日看护,为其渡法,而这过程里需要凝聚心神,这些势必会耗费炼丹人大量的精气,若其功法不够深厚,随时可能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顾南城自上次救她回府,发现她身体的异样后,便满北朝收购凝神丹,只可惜,千金易得,丹药难寻。就这一颗都是他从黑市上花重金外加威逼利诱抢夺来的。
人人都知道凝神丹有起死回生的奇效,若是习武之人服了更能助其快速打通全身经脉,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他竟没有缘由的为了救她便如此大费周张,这的确不似他往日的作风。
顾南城接过左恒呈上的凝神丹后,便示意他退下。他转身缓缓坐到了如烟的身边,看着她苍白无力的样子,内心无比挣扎。
他从未想过会与她产生如此纠葛,他原本想的不过是多培植一颗身份干净的棋子罢了,可如今再看到如烟,内心却开始动摇了……
他竟差点亲手毁了她.....一想到这些顾南城便蹙紧了双眉,眼神里都是对那日的懊恼。
此时,屋内只剩下他与如烟,他小心的打开湖蓝色琉璃瓶,将丹药小心倒出,将其送至唇边小心含着,然后用手托起如烟的头,慢慢将唇贴上如烟的唇,用内力助其将丹药吞咽了下去。
这是他第二次触碰她的唇,只是这一次不同于那一日的温热,这次是冰冷的,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就如同如烟此时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一般,不再抱有任何留恋。
顾南城轻轻将如烟放下,为她盖好锦被。
这么多年来,他为了权势,财富和地位虽与无数女人逢场作戏,但却从未有人走进过他心里,他原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早在十岁那年,亲眼目睹自己全家一夜之间被屠开始.....
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夜,火光滔天,一群黑衣人冲进府里,烧杀抢掠,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而他因为顽皮翻墙外出游玩而侥幸逃过一劫。
当他再次回府时便在门口看到了那一幕,他只记得当时耳边充斥着老幼妇孺的哭喊声,和刀剑刺下去的声音,熊熊烧的大火把天空照得通红,墙上斑驳的血印和地上汩汩而流的鲜血,至今都让他难以忘记,那一夜,宁府全府一百六十人,除了他无一幸免。
恐惧驱使着他一直没命的跑,他想要活着,他必须得活着,因为现在只有他可以为爹娘和宁府上下枉死的人报仇雪恨了……他不能死!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要逃到哪里,他只是跑着,一直跑着,直到自己精疲力尽,直到再也看不见宁府的火光.....他终于精疲力竭的倒下了……
至今他都依然感激,那日,若不是师傅相救,恐怕他也早已小命不保。
他始终记得,那日师傅向他伸出的手,他仿佛抓住了悬崖峭壁上的救命稻草,若不是师傅他或许早已掉进那万丈深渊了吧。
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苦心经营沧月楼,除了报仇,还为了完成师傅所托......他不能让师傅失望。
那日救下如烟,他本以为他能如往常般淡然处之,可听见大夫说她丧失记忆时,他多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这样无依无靠的她,让他想起了八年前的自己……如果说当时对她尚是些许同情的话,那么经过那晚之后他也开始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花奴....”顾南城扶了扶额,停止了思绪,过往的回忆让他脑袋开始生疼。
“是,公子”听到公子传唤的她立刻推开门进屋候命。
“照顾好姑娘,若有异常随时禀报。”
“是,公子。”
顾南城离开时已是寅时,再过一个时辰又该破晓了,眼看睡觉已是不可能,便径直去了听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