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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此后的两天都过得普通平常。 因为情况特殊宴清被分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楼层较高,由一个办公室改造而来,而且一整层就只有她一个人住,因此显得十分僻静。除了徐栩时不时过来探望,就只有江妈妈在这里陪着她。 宴清从来不去人多的地方,在别人眼里或许有些乏味无聊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却刚刚好,她甚至能宅在房间里一整天都不出门,安静得让门口两个守卫都时常怀疑里面是否真的住了人。 不过她知道这种日子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果然,两天后徐栩再次找到了她。 “听说明天有大人物过来,”男人看她用一块抹布慢吞吞地擦着窗户,看不下去也找了块布随便沾了沾水也开始干活,“虽然没多说,但八成是来找你的没错了。” 他力气大速度快,做起事来风风火火,跟个雨刮器似的刷刷来回两下就擦干净了一块玻璃,完全打破了宴清企图用家务来杀时间的心思。 “……”她无语地看了眼光洁锃亮的窗户,叹口气,还是接话道,“好,我知道了。” 徐栩停下手,不禁挑眉,“你就不问问原因?” 宴清涮了涮抹布,拧干污水,没有抬头,语气淡定,“那我现在问:为什么?” 徐栩失笑,笑着笑着神情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你知道多少感染者失去理智后再也回不去了吗?”徐栩感慨,“他们之前,可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宴清没有回答。 “国家现在在加紧研究寻求解决方案,但是目前知悉的感染者基数太少,不能提供足够的范本信息,感染者性状特征又缺少共通点,每一个都很独特……但你可能是最不一样的那个。” “宴清妹子,实话实说,你这样的情况目前为止应该找不到第二个。搞不好还得是那帮大人物求着你帮忙。” 宴清笑了笑,她接下了这个独特的称赞,然后问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徐队长,你每天都来给我送饭……你不怕吗?” 这个问题让徐栩停住了动作,他思索片刻。 “嗯……实话实说,我每次进门之前都得先做一做心理准备才敢敲门。毕竟那天我差点人都没了,说一点不怕肯定是不可能的。” 宴清望着他,徐栩也没避开她的目光,直言不讳道,“我们见过的感染者没有不攻击人的,你也亲眼见过它们的样子,看到咱就跟看见一块会走路的熟牛排一样,哪个会不怕?” “我也勉强算一个半成品感染者吧,我很清楚那种感觉……就拿现在来说,宴清妹子,你吃饱了吗?” 她瞳孔微微一缩,这细微的反应立刻被徐栩捕捉到,他了然地耸耸肩,“我可是亲自感受过你的力气,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捏碎——要说见过你的这群人里谁最怕你,那肯定是我了。” “至于我为什么还敢来……嗨,一来那时候我决定救你了,什么后果我都得担着。二来嘛我是觉得只要江阿姨在,咱们就是安全的。” 他坦诚得令人无所适从。宴清已经很久没见过徐栩这样的人了,不由得微微侧目。 “你那什么眼神儿?”徐栩失笑,“这些很难猜吗?咱们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对!就这句!” “我觉得能为了自己妈妈收手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怪物。至于你能恢复这件事儿……那算是意外之喜了。上面收到报告后二话没说直接就派了首府的专家过来,你有多重要不需要我再说了吧?” 宴清忍不住苦笑,“我第一次能忍住,不代表第二次也能……徐队长,你说你也经历过那种感觉,只是最后慢慢好了。” “但是我,我好不了……到现在我都好不了。” 或许是对方的真诚影响了她,宴清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别太相信我,徐队长。”她挂好抹布,背对着他,轻声开口。 “我连自己都不信。” …… 空降首府专家的事情只有相关几人知道,鉴于目前的严峻形势双方见面都是在保密状态下。专家坐的军用飞机,十几名武警严密护送,行动快速高效,昨天才过的情况说明今天下午人就到了。救助站的主要负责人乔泉山接待了他们,除去警备队和助理,真正背负任务来此的只有两个人,基因生物学教授苗招娣,和原川州市刑警副队、现川州特殊行动小队队长盛唐。 苗教授听了上报后不远千里专程来找宴清。盛唐是本地人,受上级指示来此协同任务。她们落地后第一件事并没有直接见当事人,而是先找了几位“高速事件”的直接目击者询问情况。徐栩就是其中之一。 <

> 专家并没有说什么他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反而在听他叙述完当时的情况后,沉思片刻,问到了另一个话题。 “小徐啊,那你觉得这位宴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徐栩顿了顿,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个……” 他抿抿嘴,脑海中浮现起危急时刻她松开抓住自己胸前衣服的手指,和无声闭上的眼睛。 “她……”徐栩想了又想,几度试图开口,临近一刻却憋了回去,斟酌来斟酌去,最终只蹦出了一句在他自己看来都有点莫名其妙的话。 “她……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这几天的接触并没有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反倒让“宴清”对于他而言更加捉摸不透了。 那些有限的信息套在她身上似乎都不适用。有时候她平易得似乎那个白色怪物只是一闪而过的影子。 听到这句话,苗教授笑了,毫无责备的意思。 “你对她评价很高。” “……可能吧。”徐栩回答。他很坦诚地告诉对方,曾经在路上遇到过好几个感染者,也因此牺牲了不少战友。那些感染者的力量无一例外都非常恐怖,绝非普通人能够应对。而且他们的攻击除了满足自身食欲,往往也带有某种虐杀意味,极其残忍——这绝不是仅仅出自天性,而是他们已经开始认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强大,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因此才会愈发肆无忌惮,展开一段独属于猎杀者的血腥游戏。 所以在看到宴清及时收手之后,他才会那么惊讶。才会以另一种角度去试图了解这个在同类眼中的“白色怪物”。 “……她确实很不一样。” 苗教授问,“哪里不一样?” 徐栩想起祂在面对江阿姨时,微微后退一步、低头捂住脸的动作。 “也许是因为……再可怕的猛兽,在父母面前,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吧。” …… 江女士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安静美好的时光了。 她戴着老花镜,看着徐栩找来的《霍比特人》,这也是宴清最喜欢的著作之一。她的女儿就安静地躺在自己的腿上,闭目养神。偶尔看到有趣的地方她忍不住轻轻笑出声,宴清就会问她为什么在笑,她回答说原来矮人不止会精心呵护美丽的白雪公主,还能骑着猪一锤子敲碎座狼的头。看她笑宴清也会忍不住跟着笑。 以往只要母女二人单独相处,聊着聊着话题经常就会滑向相亲结婚养老工资保险宁宁学业等诸多问题,每个话题都隐藏着一个及其以上的爆炸点,从开始不经意的谈起到针锋相对互相输出观点再到以一方沉默无声而结束。宴清通常都是主动退让的那方,她很早就已经学会不再试图去说服母亲,这是一场吵不赢的战争。 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彼此安静陪伴的时光了?似乎从那一条花鼻子小狗开始,就很难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话了。 以前总觉得往后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再相处。可事实却是往往在最年轻气盛最倔强的时候猝不及防、永久地失去了一个人,甚至都来不及说一句对不起以后我会改,就已经抱憾终身。 和很多人相比,她已经足够幸运。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有三个人的脚步声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两个陌生的气味。另一个很熟悉。 宴清一动不动,安静地听着江妈妈读时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 “‘你该不会以为你所有的冒险和逃脱,都只是因为你运气好,只是事关你个人的安危吧?’”江妈妈用特有的老老师语调诵读道,“——‘你是个好人,巴金斯先生,我也很喜欢你。’” “‘但你毕竟只是广阔天地中的一个小人物而已啊!’” 咚咚咚。 故事已到尾声,敲门声适时响起。 宴清这才睁开眼。江妈妈收起本站起身来,温和地开口,“请进。” 三个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是徐栩,随行而入的却是一位六十左右戴着眼镜气质平和的老妇人,以及穿着便服扎着马尾,脊背挺直目光奕奕的中年女子。 江妈妈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老人。而宴清的目光却聚焦在她身后的女人身上。 她看了对方很久,才缓缓移开目光。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打破寂静,直到宴清结束了这种本能的审视,下意识放松肩背之后,那位老奶奶才适时开口了。 “好漂亮的眼睛。”她充满惊叹的眼神,“又是一种全新形态的变异体。” 宴清略略一顿,朝她望了过去。 “我是苗招娣。”老奶奶主动自我介绍,

态度非常温和,“对基因生物学很感兴趣,也研究了不少年。你觉得有威胁的这位是盛唐,我的朋友,这次是专程陪我来这儿的。” 这位奶奶穿着亮黄色的针织毛衣外套,这个年纪了仍然头发乌黑,齐耳短发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明快又有活力。她皮肤偏白,眼珠一点儿也没有老年人的黯淡浑浊,反而透亮得很,虽然瘦削但不佝偻,显得精神奕奕。宴清注意到她耳侧别了一根很有年代感的黑发卡,发卡上还粘着一朵造型可爱的太阳花。 她就像邻家奶奶一样慈祥和蔼,慢声慢语,引人亲近。但一句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却不可谓不丰富。 她看着宴清的眼里没有丁点害怕忌惮,反而充满了好奇期待,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什么可能随时变异的感染者怪物,而是一本没有读完的冒险故事。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宴清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抬眼望向这位慈爱的老奶奶,不再掩饰自己的眼睛,在对方满怀善意甚至鼓励的目光中,轻声开口。 “我是宴清。”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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