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炮响把小林从床上炸了起来。
他痛苦地揉着酸痛的双眼,他已经不清楚这是今天晚上第几次被炸醒了,在学校里他的睡眠质量是出了名的糟糕,别说是一般的磨牙打呼噜,就是隔壁寝室的人半夜翻了个大身他也能第一时间感觉到,更别说现在和一堆不停射的大口径重炮作伴了。
膀胱有点胀,小林昏头昏脑地穿上靴子出门放水。
营区其实就是原来一片简易居民居住点,当然没公厕这么高级的玩意儿,小林出门左转有转,总算找到一个还算隐蔽的角落,可是还没等他脱下裤子尽情释放自我,突然从前方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卧槽!”
小林吓得一哆嗦,手上立刻全湿了。他只好骂了一句,胆战心惊地绕到声音来源处,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处低矮的小平房,所有窗户被钉得死死的,只从缝隙里透出一点亮光,里面还拉着厚重的纱帘,显得有些诡异,而在大门框上,挂着一个歪曲变形的铁制十字架。小林一开始还以为是教堂,后来好不容易才认出这是个野战医院。
“额啊啊啊,痛死我了,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吧!”
“艹你们大爷的,你们不得好死啊,啊啊啊!!!”
嚎叫声再次响起,把小林吓了一跳,这时他才现在医院门口竟然躺着两副担架,上面还躺着人。
一个中了四枪,肚子都被打烂了,一个被重机枪扫断了腿,两个人都是鲜血淋漓,可是除了伤口那一点绷带没有任何医护措施,进出的人个个冷眼相加,根本没有帮这两个可怜的伤员的意思。
小林凑上去,立刻大吃一惊,因为这都是他认识的人。
“胖子,见鬼,大飞,你们怎么搞成这样了!”
已经只剩出气没进气的胖墩看到小林,晦暗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挣扎着朝他挥手。
“嗨,伙计,伙计,你来得正好,快,快帮帮我……….”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瘦长医生正好端着手术盘走过,小林急忙一把拉住了他。
“长官,长官,快帮帮忙,他要死了。”
瘦长军医的眼睛比盘子里的手术刀还要冰冷。
“我看得出来他就要死了。”
“那就……..”
“那就有什么话快点讲完,他大概就剩下两个钟头的活头了。”
小林几乎傻了眼。
“我说,不是,你不是医生吗,不是应该救……….”
“救命不要钱啊,你小子能不能用脑子算一算,”瘦军医的语气变得极度不耐烦,“麻醉剂不要钱吗,消毒药不要钱吗,血浆不要钱吗,缝合线不要钱吗,还有老子的人工费,就为了救两只快死的猪猡,你觉得有意思吗?”
这根本不是有没有意思的问题吧!
小林还想说什么,可是瘦军医已经不耐烦地挣脱开走了。
“伙计,谁让你搞这个了,快,快把枪借我下,”胖墩用力喘着粗气,脸色煞白,“我自己动手动手,这他妈太难受了,还不如来一枪痛快。”
小林第一反应就是说自己没带,可是他习惯性的伸手一摸,他却立刻面如死灰。
就算是刚睡醒的迷迷糊糊中,他依然谨慎的把那枝老式5式手枪连枪套一起带上了,甚至还多带了两个备用弹匣。
“快,求你了,兄弟,快给我。”
被打断了腿的大飞也加入了哀求的行列。
小林觉得自己也难受的要爆炸了,可是这样把枪给他们他又有一种杀人的罪恶感,这更是一种折磨,但是在两人的哀嚎轰炸下,他还是犹犹豫豫地摸向手枪握把。
“现在老子这儿物资储备可是紧张的很,没事别浪费老子的子弹。”
铁老板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小林惊骇地转过身,看见疯鼠的最高指挥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后面了。
“你……他们,他们,他们……..”
“他妈的,叫老板!”
铁老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是,老板,他们………”
“老子看得出来他们快死了,一颗子弹出厂成本至少要八毛钱,我们这里从黑店买的就更贵了,你他妈拿老子的一块六说射就射,还真是大方啊。”
小林直接懵逼了。
“可是人命起码比一块六值钱,或者说是无价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是吗,还真是标准的教科式说法。”
铁老板像是听到什么特别搞的笑话一样,放声大笑起来,可是小林却感觉到,他的灵魂一点也没有笑。
“但是知道吗,小子,那是法律的尺度,那是道德的尺度,那是在那个该死的美好世界的尺度,而现在,你们在疯鼠,在我的手下,唯一能评判你们值多少钱的是老子,而不是别的什么狗屁东西…………在我这里,只能不怕死的,能打仗的,有本事的人命才是好东西,而其他的都是渣子,贱命,垃圾,我给他们喂一口饭,一毛钱都觉得心疼,因为那都是在浪费!”
这家伙真是骨子里透着凶恶的因子,却又有一套邪恶的道理,小林觉得从胃里涌出一股厌恶和反感,一股冲动刺激着他想做一下抗争,或者说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