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七手中一顿,倒也不是很意外,“哦,还是去北边?” “嗯。”继尧抬起脑袋凑到她面前,认真的向她保证道:“阿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你别急嘛,我没关系的,不差这一两次。” 继尧迫切的说着:“急!怎么不急?这回北部和谈已板上钉钉的事,我可以请皇上赐婚了!” 他又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阿七,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家。” “嗯,知道啦。”陈宛七心里暖暖的,仰头问着:“你什么时候走啊?” “待会就得走了。” “啊……这么急啊,那你赶紧去吧。” 她嘴上这么说着也没撒手,他更舍不得离开,拉拉扯扯僵持了许久。 继尧实在无可奈何,“阿七,你骂我吧。” “我为什么要骂你?” “你骂我,打我,赶我走,否则我真不想走了。” “你脸皮这么厚,我就算打你骂你也赶不走。” 继尧自个笑着,“还是夫人懂我。” 陈宛七也无可奈何,磨磨蹭蹭的推了一把,落在他身上跟挠痒痒似的,直接按在他心尖上,他反而还抱得更紧了些。 “行了,走吧,你再不走我就要反悔了。” “反悔什么?你都嫁人了,不许反悔。” “谁跟你说这个。”她往他腰上硬掐了一把,“就反悔,那什么一次,我不给了。” 继尧“噌”的直起身,定定的看着她,捧起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随即转身大步离去,脚下跟灌铅似的,感觉地面都要给他踏烂了。 陈宛七揉着火辣辣的嘴巴,要不是人走远了,定是要骂死他!哪有人跟拔火罐似的亲!!差点亲出个印子!!! 搞不懂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要那一次是想怎样啊,还想上天不成!? 陈宛七整了整蹭皱的衣摆,独自往翊坤宫走去,走着走着忍不住蹦跶起来,莫名其妙的开心到起飞!冷不丁听见一声幽幽叫唤,差点摔个狗吃屎!! “陈宛七。” 李祈安缓缓从巷子里走出来,饶有兴致的说着:“何事如此开心,说来给本督听听?” 陈宛七跌跌跄跄的站定,故作镇定的看向他,“没什么,我要回翊坤宫了。” “那可真是恭喜姐姐。” 这声恭喜听着不像真心,如今他倒是装也懒得装了,她也懒得琢磨,只当是好意。 “多谢督主关心。” 李祈安走到她面前,暗淡的问了声:“你就不关心我吗?” 陈宛七抿了抿唇,无奈道:“不知督主关心之人,可还好么?” 李祈安渐渐收起笑意,看她的眼神甚是复杂。 “阿七好乖啊,还能记着义父,义父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不如让他收你做义女,好不好啊?” “你……” “嘘!” 李祈安抬手落在她头上,轻轻的揉了揉,视线盯着她发间的玉簪,突然俯身靠到她耳边,悄声说着:“本督倒也没收过义女,听着东厂那群狗杂碎成日干爹长干爹短的叫着,心里还真有些痒痒的,不如……阿七叫给我听好不好啊?” 陈宛七拍开他的手,“李祈安!你开什么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 “哈哈哈哈!” 李祈安扬起头来颤颤的笑着,陈宛七漠然避开,走了几步,身后的人收了声。 他闷声道:“义父出来了。” 她停下脚步,不禁回眸问着:“当真?” “皇上大发慈悲,放他从牢里出来,发配至南京充净军。” 陈宛七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继尧也同她说过,李芳是个忠厚正直之人,本不该受此苦难。她虽没法真正共情,但分得清好坏。李芳一把年纪还要在牢里遭罪,能出来自然是好的,可发配去充净军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苍白的说着:“代我跟你义父问声好吧,让老人家注意点身体。” 李祈安仍是背对着她,稍稍颔首,指间摩挲着藏在袖口里的一支玉簪,细腻得比他的指腹还滑。 他收起簪子,似笑非笑的往前走去,嘴里轻声道:“放心,我会亲自送他去南京。” 高高的红墙一半藏于阴影之下,一半暴晒于烈日之中。 陈宛七凝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有光的地方,银白的锦衣晃得扎眼,仿佛一尾银鱼为了生存被迫游上
岸,长出了手脚,渐渐进化为人。 灼灼的太阳照在他单薄的身上,落下一片影子,好像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走太远了,看不清。像人,又不像个人样。 陈宛七转身走着自己的路,她又何尝不是被迫推入到这潭深水中。 回到翊坤宫后,日子终于恢复了平静,祭祖后没什么要忙的,后宫上下都清闲许多,陈宛七成日陪着李贵妃逛花园念念经,突然闲下来还怪不习惯的,耳边没人烦也挺不习惯的。 没过几日,皇帝在浩浩荡荡的声势中亲自北上。 这些年北部数次入侵一直是莫大的隐患,眼下终于达成和谈,这个节骨点尤为重要。 皇帝一走,翊坤宫上下欢天喜地,李贵妃的气色都好看了许多,后宫难得清净几日,没曾想一旨令下,皇帝急召李贵妃北上,即日启程。 这道旨意来得突然,整得翊坤宫上下都有些不知所措,若是要李贵妃随行,一开始跟着去就好了,何必如此慌慌张张的,连给人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 听闻此番和谈乃是由一个女人极力促成的,北部大汗的夫人,人称三娘子,眼下主导和谈的也是这个女人。 皇帝带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嫔妃随行,无论是才情还是姿色,样样不如这位三娘子,后宫三千佳丽之中,不输三娘子的女人,两根指头就算得出来。皇帝不待见冷宫里的那位,自然还得是李贵妃。 李贵妃带了随行宫女,陈宛七也在其中,这事来得突然,感觉好像是被绑来似的,坐在马车上还是懵的。 陈宛七回过神来,脑子晕乎乎的,探到车窗外猛吸口气,马车周围全是人。 走得是匆忙了点,该有的排场一点也没少,贵妃出行亦是大事,此行又事关和谈,更是容不得半点差池。 陈宛七社死的露出个脑袋,正要默默缩回去,眼前晃过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黑压压的挡在窗口。 她稍稍抬眼一看,这不是抱剑哥嘛! 难得看到个宫外的熟人,陈宛七打了声招呼:“好巧哦。” 阿正只道:“不巧,大人派我盯着你。” “啊……哦。” 陈宛七缩了回来,这才想起某人也在北边,那不就又能见到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陈宛七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一路吐得死去活来,还得照顾着李贵妃。 李贵妃的身子也吃不消,主仆皆是脸色煞白,心里怨气冲天,若非皇帝急召,这会儿她们定是在宫里听小曲呢,哪用得着受这活罪。 陈宛七也顾不上脸面,晕都要晕死了,时常在车窗外挂着个脑袋。 “要死了,到了没?” 阿正不紧不慢的应着:“快了。” 陈宛七都懒得抬头,每回他都是这么应的。 “大哥,你还挺会说瞎话。” “长着眼,自己看。” 陈宛七闷闷不乐的抬起头来,一轮绝美的夕阳落在广阔的草原上,华丽的帐篷若隐若现,马车渐停,终于结束了这一路的颠簸。 “娘娘,我们到了。” 李贵妃憋着口气,脸色越发难看。 “娘娘,你怎么了?” 李贵妃吐了口恶气,“大老远的跑来伺候人,烦死了!” 一下马车,皇帝亲自出来迎接,笑得合不拢嘴,“凤啊,朕可想死你了,凤可想朕否?” 李贵妃强颜欢笑,想死的心都有了,“想。” 皇帝揽着李贵妃踏入帐篷,陈宛七自个也腿都软了,强忍着不适整理车上的行李,身边默默靠来一人,紧实的手臂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就这些?” “不然呢?” 陈宛七抬眼看他,只瞧见他的背影,一身黑衣皱皱巴巴,头上跟长草似的,多少是有些潦草。 继尧拎着东西往前走,陈宛七晕头转向的跟在他身后。 除了几顶华丽的帐篷,其余的皆是长得一样,这要是在夜里哪还分得清,睡错了床都不晓得。 踏进帐篷,脚下铺着地毯,床上铺着皮草,帐篷里头倒是干净整洁,东西不多,一眼看去皆是男人用的东西。 “我住这吗?” “我住这。” “你带我来你住的地方干嘛!” 陈宛七转身要跑,稀里糊涂的撞上一头饿狼,三两步就将她扑在床上,深陷在柔软的皮草中。 “唔……疼……疼啊!” 陈宛七反咬他一口,嘴
唇都快磨破皮了。 继尧这才不情不愿的抬起头,脸上胡子拉碴的,扎得她脸疼。 陈宛七眼里尽是嫌弃,好好一张脸都糟蹋成什么样了,得亏这底子耐造,否则都没眼看。 “埋汰!” “你嫌弃我。” “嫌弃死了。” 她抬手轻拍他的脸,他还没脸没皮的蹭,扎得掌心都疼。 “你起开,我得去伺候娘娘。” 继尧压着她不放,“人家夫妻两这会恩爱着,哪用得着你伺候。” 陈宛七没个好气,“皇上也真是的,娘娘都累成什么样了还要折腾。” 她气鼓鼓的瞪着他,“你也坏!也想折腾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