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不知何时哭累了,趴在薛俞临的怀中睡着了,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薛俞临将她打横抱起,然后轻轻放在长衫上,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他蹙眉,眸中的光意味不明。
“对不起。”
他浅浅开口,声音轻柔。望了她一会儿,他起身离开,在夜色中足尖一点,飞跃而起,在林中几个纵跃,他停在了一处断崖边,“出来吧。”
几名黑衣人单膝跪地,“主子。”竟然是刚才行刺的黑衣人。
薛俞临背对着他们,冷风吹起他的长发,一双黑眸在月光之下愈发冷漠无情,“谁派你们来的?”
“主子,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为首的黑衣人急了。
薛俞临回头盯着他,那眼神,冰冷刺骨,只一眼,黑衣人便再也不敢说话了。薛俞临冷冷一笑,“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伍兮,她让我们务必在今晚杀了苏卿卿,好让苏德阳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黑衣人据实以告,不敢有丝
毫隐瞒。
薛俞临抿唇,慢慢眯起眼睛,他轻轻摩挲剑柄,气极反笑,“你们的主子,究竟是我,还是伍兮?”
“属下不敢!”所有人心里一惊,伏趴在地,眼里都是不安和恐惧。
薛俞临冷眼看着他们,“明白就好,我蛰伏这么久,可不想因为你们愚蠢的行动而功亏一篑!丞相府中但凡参与当年谋逆之事的人,只要处理好首尾不留下把柄,随便你们动手,但苏德阳和苏卿卿,不准你们动他们一根汗毛!”
薛俞临转身,冷眼看着他们面面相觑,用眼神传达彼此的疑惑和不满。他负手而立,月光下的身影寂寥而清冷。
其中一个人鼓起胆子问出大家心中的不满,义愤填膺道:“我等大多数人皆因苏德阳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了不知多少无辜将士,岂能轻易放过!”
“放心,”薛俞临勾起唇角,眸中冰冷没有一丝波澜,如死水一般的仇恨激烈而偏执,“苏德阳和我有不
共戴天之仇,我自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以此祭奠父母的在天之灵。”
凛冽的冷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漆黑的影子在地上晃动。
苏德阳,你迟早会为你曾经的贪婪付出惨烈千倍的代价,看着吧,无数魑魅魍魉为你编织的地狱在等着你,这里鲜血淋漓,白骨累累,一旦踏入,便是万劫不复!
黑衣人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干巴巴地问:“那苏卿卿……”
唇边的笑意一敛,薛俞临看向说话之人,挑眉,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可笑,“你觉得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是杀了她?”
黑衣人摇摇头,有些不明白。
薛俞临笑,几分残忍,几分恍惚,几分疯狂,“我不会让她死的,我要让她好好活着……总之,苏卿卿我自有打算,你们都退下吧,记住我今日说的话,切莫在惹是生非,否则别怪我无情!”
“是,属下告退!”黑衣人们恭敬地行礼,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薛俞临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
想:苏卿卿,既然当初的苏德阳没能杀死我,那我便留你一命。
他扭头面向悬崖,有风穿过悬崖发生痛苦的悲鸣,呜呜咽咽——苏卿卿的喜欢他无以为报,只能许她一生平安和为数不多的快乐。
这是他所能许给她最后的仁慈。
薛俞临在断崖边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浑身冰冷,血液凝结。回到山洞时苏卿卿仍旧未醒,蹙眉睡得十分不安稳,似乎陷入了噩梦。
他坐在她身边,随手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火,侧头看她清丽的容颜,其实苏卿卿长得极美,不艳丽,但胜在清新脱俗,宛若空谷幽兰。
第二日一早,苏卿卿便又恢复了她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又撒娇又耍赖,让薛俞临无奈之余只能心甘情愿背着她负重前行。
经过昨晚的坦诚相见,苏卿卿解开了所有心结,甚至有些感谢伍兮带给她的这场灾难,若非如此,曾经的薛俞临又怎么会让她这般无理取闹?
似乎被她的开心所影响
,薛俞临也忍不住勾起唇角,耳畔皆是她的欢声笑语,一路上倒也不觉得寂寞难行。
可惜快乐太短暂,他们刚刚下山就迎面遇见了苏德阳和小岚,还有呼啦啦一大群人,苏卿卿不明所以,趴在薛俞临身后开心地挥手,“爹爹!”
苏德阳脸色一沉,“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这样成何体统?卿卿,还不快下来!”
苏卿卿委屈地扁了扁嘴,搂紧薛俞临的脖子,“不要,爹爹,我腿受伤了,好疼,走不动路。”
“腿受伤了?”苏德阳立马紧张起来,急匆匆跑过来,“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想对你图谋不轨?”
他瞥了薛俞临一眼,图谋不轨四个字咬得特别重。薛俞临顿时心中冷笑,抿唇不语。
苏卿卿没看到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指着自己受伤的地方撒娇:“你看,就是这里,虽然确实有人想杀我,但都被俞临赶跑了,这是被狼咬的。”
苏德阳的脸色骤然大变,“什么?有人想杀你?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