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舍。
曾繁扶、俞青山见王守仁回来,连忙上前询问。
王守仁摆了摆手,走入房中,对担忧自己的妻子诸氏道:“我们要回江西了。”
诸氏愣了下,叹道:“回庐陵也好,那里山清水秀,妾身也住得习惯。”
想来夫君在宫里直言冒犯了皇帝,这才刚到京师,又给发到江西当知县去了。
无妨。
夫君在何处,何处便是家。
王守仁坐了下来,端起茶碗,平静地说:“这次不去庐陵,去南昌。”
“南昌?”
王守仁喝了口茶,抬起头对上诸氏的双眸,道:“上任巡抚。”
诸氏吃惊地看着王守仁。
曾繁扶、俞青山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巡抚拥有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权,是一行省最高长官。在品阶上属于从二品,而兵部侍郎只是正三品官衔。
换言之,王守仁这还没去吏部办理兵部左侍郎的入职手续,已经官升一级,手握重权,统揽江西一切政务!
俞青山恭贺王守仁官升从二品。
曾繁扶暼了一眼俞青山,肃然道:“若是巡抚还兼任兵部侍郎,那就不是从二品,而是正二品!”
俞青山张大嘴,这——
正二品!
和尚平起平坐了!
王守仁吩咐一番,安排两人下去准备,疲惫地靠在椅子里。
诸氏走至王守仁身后,捏揉着王守仁的肩膀,轻声道:“这次朝廷破格提用,到底是谁在帮衬夫君?内阁中人,还是六部堂官?”
王守仁嘴角含笑:“我本一介兵部主事,离开朝廷五年之久,在庐陵还没做出政绩,哪里会有人帮衬?再说了,如此擢升,若为夫没有治好江西,反而生出乱子,谁担得起举荐失职之责?”
诸氏俯身,低声道:“听夫君的意思,是陛下一意孤行,强行擢升?”
王守仁点了点头。
除了皇帝,没谁有这个胆量敢将自己放在江西,统揽大局。
那里乱象已生,困弊无数,非重臣、干臣不可为。
内阁、六部要推举官员,也是举荐为官多年、有平叛经验的官员,以求稳妥。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能解决江西之困,除了朱厚照!
“可是,为何?”
诸氏不明白。
虽说自己夫君有才能,可也当不起一步登天吧。
王守仁微微眯着眼,轻声道:“我也问过皇帝为何,陛下回了句令我匪夷的话——”
“什么话?”
“陛下说,我有多少本事,他比我更清楚。”
“这是何意?”
“为夫也是不解,但陛下很是笃定我能治好江西。”
“笃定?”
“没错。”
诸氏沉默了会,目光飘忽,低声道:“夫君,听闻皇帝天命觉醒,上天曾告诉他安化王之乱不过二十日,捷报传来,事实果是如此。那夫君这次擢升为江西巡抚,会不会也是天命……”
王守仁呵了声,摇头道:“天命觉醒一说,外面听听也就罢了,家中就没必要说了,为夫宁愿相信陛下为某事触动,心性顿开,幡然醒悟,也不信天命觉醒。”
李东阳、杨廷和、王廷相、梁储等人听闻皇帝任命王守仁为江西巡抚,还给了重权,当即到华殿劝阻。
杨廷和据理力争:“巡抚之职过重,王守仁历练浅薄,难当大任,臣以为左都御史陈金可担此任。”
李东阳也跟着劝:“江西官军刚败,急需重臣坐镇以稳军民之心。臣举荐陈金,若陛下认为此人不可,便调杨一清南下江西也可。”
王廷相眉头一动,站出来反驳:“杨一清正在宁夏安抚军民,处置安化王之乱后续之事,岂能调回?再者,一旦上任江西巡抚,必不是两三年可脱身,可宁夏等地需要杨一清坐镇,以防备鞑靼小王子进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