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20分钟过去,晏鹤清背着钓鱼包,提着水桶和饵料跑出单元楼。 陆凛依然等在原地。 “久等了。”晏鹤清弯起嘴角,他的装备不小,他走到后备箱,正要放下水桶开后备箱,后尾门先缓缓开了。 是陆凛在前面开了。 晏鹤清没诧异,麻利往里放东西。 陆凛黑眸深深,他感受没错,晏鹤清对他不再拘谨,适才叫他名字,不是幻听。 晏鹤清放好东西,要关后尾门,又先落下来了。 陆凛同时绕过去开了副驾驶门。 上车后,车内暖气十足,晏鹤清扣好安全带,目光落在中央扶手盒,有个专放保温杯的地方,晏鹤清抬眸,浅色瞳孔里浮动着笑意,“你带姜汤了。” 那次晏鹤清掉进冰窟,就是喝了这只保温杯装的姜汤。 陆凛颇为意外,“你那时有意识?” “有一些,不多。”晏鹤清抬高左手食指和拇指,简单比了一个弧度。 如果说晏鹤清像尊艺术品,他的双手就是唯一“残缺”。 指间的茧子,淡下去不少,仍显眼。 却也有另一种真实的完美。 陆凛收回余光,车驶出小区大门,和上次一样,前行了一段路,再掉头上高速。 天色黑沉,高速路面只有他们在行驶,寂静无声。 晏鹤清忽然说:“下次你可以打电话,不用专门跑一趟。”他唇角微扬,“通信的出现,就是方便联系。” 陆凛食指轻叩了一下方向盘,“我专跑一趟,也就第二次。” 第一次,是大年三十。 晏鹤清点头,“看来得谢谢我的饵料。”他轻声微笑,“上次的饵料,你钓到多少鱼?” “一湖。” 晏鹤清是真有些意外了,“一湖?度数太浓了?” 陆凛沉沉“嗯”了声,“人都会醉。” 晏鹤清没接了,他望着前方,漆黑,只有浅浅的车灯照着亮,开往未知方向。 他没问地点,没问车程,陆凛却先说:“扶手盒有零食,还要开三个小时,你饿了先吃点垫肚子。” 晏鹤清不饿,但他还是微侧过上半身,低头打开扶手盒。 特别深的扶手盒,装满小零食。 巧克力,菠萝干,芒果干,透明包装袋的小甜包…… 晏鹤清拿了一袋菠萝干。 上次吃过菠萝油条虾,他突然有点喜欢菠萝的味道,他撕开包装袋的一角,小小一包,就两三片,他拿出一片,先问陆凛,“来一片吗?” “好。” 晏鹤清递过,停在方向盘右侧,陆凛空出右手,接过菠萝干,整块放进嘴。 晏鹤清还没吃,手上拿着第二片,“还要吗?” 拇指指尖搓着食指的指尖,菠萝干上似乎撒了糖霜,残留了一点糖 霜的触感,片刻,落回方向盘,陆凛左转下高速,“你自己吃。” 晏鹤清收回目光,转向窗户,咬了口,缓慢咀嚼着。 车内恢复安静,陆凛伸手开了歌。 下一瞬,吴侬软语比春风还要温柔。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 是那首评弹。 隔着玻璃,窗外是无尽的漆黑,晏鹤清嚼完菠萝干,又拿出剩下的最后一片,安静吃完,没再动其他零食了。 嗡嗡嗡。 过了会儿,晏鹤清的口袋振动,他摸出手机,来电是,33。 他21岁那年的3月3号,车祸去世。 陆牧驰的备注名,就是33。 晏鹤清挂断,接着关了机。 —— 同时陆牧驰听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再拨,变成了——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晏鹤清这是掐断他电话,直接关机了! 陆牧驰心烦意乱,胡乱将手机揣回口袋。 今天林风致带着晏鹤清来探病,他除了恍然太久没想起林风致,更想清楚了一个事实—— 他疯狂想念晏鹤清。 看到他背影那刻,他的心就紧紧揪住,扳过他肩膀那一瞬间,他其实想要抱住他。 是陆昌诚打断了他。 陆牧驰捏着手骨,再忍不住,他转身大步走向病床,开始撒娇,“爷爷,我想回去洗个澡。”<
r> 陆昌诚知道他的小九九,他提醒他,“只要别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回去洗澡就去吧。” 陆牧驰抓过外套就跑,“我明天早早来!” 陆昌诚摇头,待脚步声跑远,他吩咐女人,“叫跟着小少爷的保镖来见我。” 不多会儿,保镖满头大汗跑进来。 女人泡好茶,揭开杯盖,吹了吹热气,才送茶到陆昌诚手边。 陆昌诚接过,品了口慢吞吞开口,“我问,你答。” 保镖连声应是。 “最近小少爷,还常去找林风致?” 陆昌诚很早便知陆牧驰对林风致不一般。 青春期的叛逆爱情,他没必要出手,以陆牧驰的性格,过段时间自己就腻味了。阻止了,陆牧驰反倒叛逆。 后面两人没闹出新闻,他便忘了林风致这一茬。 今天林风致来探病,他才想起这桩事。 这么多年了,陆牧驰还在有兴趣,不是好兆头。 保镖不敢不说,又不敢全说,他琢磨着,既然只问了林风致,不回晏鹤清,不算有错吧? 他头低下去,“是。” 陆昌诚脸立马拉下来了。 狠狠摔了茶杯。 啪,茶杯在地上碎成两半,残留半盏茶水在碎掉的杯身里晃荡。 黑暗寂静的湖边,只亮着一 盏橘色的户外灯。 空旷的草地看不到边,湖也隐在黑暗里,看不见有多宽阔,只眼前照亮的这一片,已经能看出是很广的水域。 确是野钓的好地方 晏鹤清放下他的水杯,旁边,是陆凛的保温杯。 两人隔着一张小桌子,一左一右支着两张椅子。 桌子前方烧着火堆,架着一张细铁丝网,一半放着一个古铜色小水壶,在烧水,另一半烤着几个红薯。 烤一会儿,红薯飘出浓甜的香气。 饵料撒进水里,现在只需等待。 陆凛靠着椅背,一手翻小说,一手翻红薯,闻到扑鼻香甜,他倒扣小说到桌面,拿过早叠好的几层纸巾,捡起一个红薯,回头递给晏鹤清,“应该熟了。” 晏鹤清这次同样没说谢谢,他在捣鼓渔网,腾出右手接过红薯。 隔着厚纸巾,还是能感受到滚烫的热度。 离近了,香气更扑鼻。 晏鹤清将渔网夹在胳膊,左手小心揭开红薯皮,是金黄的薯肉,肉眼可见的软糯,他咬了、或是说吸了一口,细腻无丝的果肉奶香馥郁,甜糯不腻。 以往兼职到半夜,在路上时常能碰到烤红薯小摊,香气飘满整条街。 有一次,晏鹤清太饿了,挑了一个小红薯。 剥开,却没闻着香,肉质还干,纤维也多。 他又咬了一口。 和他想的一样,一旦尝过太甜的东西,就会忍不住继续。 突然,他感到头顶有水滴落,他微仰头,敲好一滴雨落进了他眼里。 湿润,带着冬末特有的凉意。 晏鹤清看向湖面。 前方几步之遥,水面倒映着灯光,肉眼可见,溅起圈圈点点的涟漪。 “下雨了。”他轻声说。 陆凛闻言,翻过红薯起身,“后备箱有伞。” 去后备箱放东西时,晏鹤清见过。 车停在不远处,雨势越来越大,陆凛回来除了伞,还拿着一块羊绒毯。 羊绒毯直接抛到晏鹤清头顶,陆凛撑开伞。 大得出奇,遮住了他们钓鱼这一小方天地,支好没一会儿,雨滴碰到伞面,噼里啪啦作响,雨落下来了。 雨丝顺着伞缘滴落,没有风,雨声不算大,淅淅沥沥。 水这时烧开了,壶盖被热气冲得颠簸,咕噜作响。 晏鹤清握紧红薯,滚烫的热度暖着手心,却也没觉得冷,他没空手,只微微歪头,羊绒毯就滑到他肩膀,穿着羽绒服,还是能感受到暖意。 “颈椎不好,还乱扭?”陆凛看过来。 晏鹤清眼底有淡淡流光,他望着红薯,声音平静,“知道太甜不好,还是会忍不住尝试,大概人性如此吧。” 红薯只剩小半,他低头,一口解决了。 “这是天然甜味,多吃几个,没太大影响。” 除菠萝油条虾,薄荷绿豆水,陆凛第三次发 现晏鹤清的喜好。 他还没吃, “”
2∞, 接过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出声,一个安静啃着红薯,一个安静看小说。 山里下着大雨,市区却没动静,只是冷,特别冷。 从医院出来,陆牧驰没开车,打车先去买礼物,又到了晏鹤清的住处。 他抱着一个纸箱,蹲在晏鹤清家门口瑟瑟发抖。 他数次想敲门。 他到的时候,三楼窗户暗着,他看时间,11点了,应该是晏鹤清休息了。 换以往,他二话不说拍门。 可现在他是来解释,解释他对林风致是过去式了。 今早在病房,晏鹤清态度冷漠,他想很久,终于想明白了。 拒接他电话,远离他,冷淡他,都是因为林风致。 晏鹤清和林风致是亲兄弟,他不会觊觎林风致的一切,包括他。 尽管晏鹤清是那么喜欢他。 所以,他迫不及待追来,就是要告诉晏鹤清,他弄清楚了他的心思,也确定他现在的心之所系。 他喜欢他,他早不知不觉喜欢晏鹤清! 敲门的手始终没抬起,他外套拿成了大衣,没拿羽绒服,楼道的空窗还不断往里灌凉风,又舍不得走,他想晏鹤清开门,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纸箱有东西在动,发出细细的声音,陆牧驰低头,揭开一片纸盖,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冒了出来,陆牧驰“嘘”了声,将它压回去,又抬头望向漆黑的窗外。 天快亮吧! —— 雨下到快五点,就停了,没一会儿,天边就落下亮光,隐隐要出太阳的趋势。 湖面没有飘鱼。 昨夜下雨,饵料全冲走了。 收拾着东西要回市区,晏鹤清上车前开了机。 开机,一条微信登时弹出来。 sep12,林风致。 凌晨1:02分,一条。 [你有答应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