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平静了一些时候,徐俟清一直在准备庆京大学夏令营的入营材料。 但邓枫却在之后的一天中午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准备和荆炜离婚了。 徐俟清很快从午睡的混沌中清醒过来,看了眼身旁的人,离开卧室到房打电话过去询问。邓枫却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她先挂断去民政局了。 徐俟清语速飞快地追问:“我过去陪你吧。” “不用不用,没什么大事儿的,你不用过来。”邓枫拒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徐俟清没听她的,和肖明树说了一声就去接她了。事情应该是不太顺利的,刚从民政局门口出来的邓枫神情有些不定。 徐俟清看过去风正吹起邓枫的一缕乱发,她的手虚捂着肚子,徐俟清跑过去紧紧扶着她,把她的碎发捋至耳后。 离婚的事儿还没和家里人说,邓枫一时没了固定的去处。徐俟清也不敢放任一个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的人自己去住酒店。 肖明树得知后说自己正好要出差几天,徐俟清可以带着邓枫住家里。晚上肖明树回来收拾行李时没多说话,只是说如果需要律师的话联系他。 徐俟清把他送到门口,晃悠着他的手臂,说:“找个很好的律师吧。” “嗯。”肖明树点点头,另一只手拉着她牵着自己的手朝自己胸口撞,把徐俟清扯进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徐俟清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嘱托道:“少抽些烟。” “好的小清。”肖明树微微挑了下眉,最近撩她很娴熟。 徐俟清在他身前轻捶了下,而后握着他的双肩转了方向,从身后说:“早些回来。” 他也想早些回来,肖明树在离检察院较近的地方租了酒店,躺在过于柔软床上时想:还是尽快帮邓枫把婚离掉吧。 他也同徐俟清一样,对荆炜的印象算不上好。虽不知离婚细因,但冲着邓枫几次三番向他报信的伟大举动,他就得管她的事儿。 肖明树很快联系到了业界名声鹊起的离婚官司案的大拿,这人从前承过他情。 对方很快地应承下来。 事情倒没有多复杂,邓枫如局外人般平静地同徐俟清讲述着:她偶然在荆炜的社交软件点赞里发现了其他女人的痕迹,依凭着直觉继续循着蛛丝马迹翻查,发现了几个星期前荆炜名为出差,其实是去找那个人了。 她看着两人依在一起的照片很是刺眼,近乎情绪失控的问刚回到家的荆炜要他的手机来查验。 荆炜心虚自然是不肯,邓枫伸手去抢时被他躲开,还顺势从身后推了她一把。邓枫的小腹撞到了桌角。 被送到医院的邓枫心如死灰,纵使医生说孩子没事,她却不想留了。反正婚是一定要离的。 荆炜不知平日里温顺听话的妻子竟这样决绝坚定。他跪在她面前哭诉着自己父母多么不容易多么渴望有一个孙子。 邓枫不为所动。踢开他散落在自己面前的一只鞋,无视着他回家收拾好行李住进了酒店。 做手术时没和任何人说,是一个人撑过来的。她害怕自己万一和别人有了交流可能会受到影响,就会狠不下心来了。 徐俟清知道后簌簌落着眼泪,邓枫还从来没见过她哭得那么厉害。抱着她的头哄:“没事的,这是我的人生,我做的正确选择。” “很疼吧。”她记得邓枫从前手指碰破了皮都会不自觉红起眼眶的,如今从见了面起竟一滴泪没落。她心疼她却又不能替她分担。 邓枫轻轻摇晃着她的上半身,说:“怎么我还哄不好了是吗,非得肖明树吗?” 她抬起头来紧紧抱住邓枫。她的身体很软很温暖,邓枫靠在她颈边好一会儿,终于再没忍住无声落着泪。 上次没离成是因为荆炜拖着她,说她擅自打掉了他家的孩子,家里老人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冲击进了医院需要赔偿。哪里还有正义的模样,分明就是地痞流氓。 肖明树委托的律师效率很高,荆炜本就是过错方,案子不难打。被抓住弱点的人在压力下很快投了降,邓枫如愿顺利离婚,财产方面也未曾吃亏。 自家人那边也是徐俟清陪着去说的,邓枫父母都是教师,又不是不明事理,听闻自家闺女受了委屈,却是骑着车到了荆炜家楼下不顾脸面的骂着。 徐俟清可算见识到了邓枫这果决的性格不是凭空来的。知识分子骂起人来也是明的,没有脏话但用词尖锐刻薄直朝荆炜心上扎。 骂了很久邓爸停了下来,徐俟清以为是停止了,哪知道他又从自行车筐里翻出个保温杯润了润嗓子,继续骂起来。 临走前把荆炜家在小花园里养的花花
绿绿的绣球连根拔走,说是要丢掉。邓妈妈拦下来说要种到自家,这样的人家不配养花。邓爸气鼓鼓地收回了即将踩到花骨朵上的脚。 邓枫自窝在家人怀里痛痛快快哭上一场后,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住在家里每日被父母精心照护着。 徐俟清也时不时到她家陪着闲聊,不过在路上见到小娃娃时,邓枫总不免有些悲伤,而后会自顾自转过头去,无事般朝前走去。 但总会好的,邓枫自有她的大好前程。 肖明树拉着行李箱从酒店回到家里时,徐俟清领着大百万站在门口迎他。肖明树忽视掉体型已经很大的百万热切扒拉着他的裤腿的动作,伸出手在徐俟清脸颊上捏了两下。酒店的床有点太软了,这些天都没怎么睡好。 徐俟清只当他是出差归来有些乏累,任由他的动作,问:“想吃些什么吗?” 吃饭是没什么胃口的,肖明树拥着徐俟清稍稍欠身用手摸了摸百万的头,小狗才兴奋地甩着尾巴在客厅转着圈。 啪嗒一声,毛茸茸的大尾巴把花瓶从茶几上扫了下来。百万顿时不吱声了,耷拉下耳朵认错般朝他们走过来。 他们又怎么舍得去责怪它呢。肖明树朝着它拍了拍手掌,示意百万到自己怀里。狗狗猛的一个蓄冲差点把半蹲着的肖明树撞倒。胡噜着它的头,问:“想我了没?”好像是在问百万,但那双眼睛却是在看向徐俟清的。 “啊?”徐俟清下意识问。 肖明树站起身来目光紧盯着她,低声问着:“想我了吗?” 这次她确信是在问自己的了。徐俟清笑着摇了摇头。 徐俟清!百万都应的比你热情!肖明树显露出不掩饰的失落来,再一抬头时竟是有些幽怨的眼神了。 徐俟清总觉得她和肖明树的角色是互置了的。也学着肖明树以前说想她时别别扭扭的样子,点点头回一个字:“想。” 肖明树于是了然笑笑,从包里拿出一件通体晶莹白润的玉镯来。伸出自己的手,示意徐俟清把手搭上来。 徐俟清不动他就又微微仰头抬眼示意了一下,说:“特意挑了好久的,如果不喜欢你再摘。”他凑近了她,和徐俟清贴得很近,刻意压着声线,问:“好吗?” 救命啊谁受得了他这样讲话啊,徐俟清听他说镯子叫小明月,与她很像时,就已经把手伸过去了。 肖明树又一只手从包里翻找出徐俟清给他买的护手霜,挤出大片白色清香膏体厚厚涂在她的左手上,然后她的手就轻轻钻进了镯子。 如玲珑露滴般光泽的镯子在灯光下覆上了层柔黄色彩,肖明树牵起她的左手,他眼角有泪,轻轻吻在了晃动着的小明月上。 肖明树是曾设想过皓皓会记得他的,但当她二十岁后再一次出现在自己身边时,徐俟清在打量他。以打量男人的眼光打量他。 庭大百年校庆时,肖明树随手点进同学发的章动态,手误触到了相关链接,看到新出来的界面肖明树愣住了。身穿白色晚礼服的女孩右手持着话筒主持活动,神态和张杳鹤极像。一样的漂亮。灵动奕奕若春日桃花。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从泥淖中逃脱,他将要陷入一处新的狱。用自己的自私卑劣恶心堆成的狱。 他甚至,把拥有了新而光鲜的生活的徐俟清扯进来了。所以他在拥着徐俟清时落泪,说对不起。 晚上肖明树删掉z又给他发来的消息,看着徐俟清从浴室出来。 女孩窝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说:“明树,我这次的生日愿望可以是一起去跳伞吗?” 肖明树是有些畏高的,一直在远离高空,更遑论从高处跳下。 但他只是搂着她的肩膀,唇贴着她的额头,轻轻应了声:“好。还有其他的愿望也一起说。” “其他的就等生日那一天再许吧。”徐俟清的发一绺绺慢慢滑过他的胸膛。肖明树拾起一缕缠在自己食指上轻轻绕着打转。 徐俟清冷不丁地起身差点撞上他的鼻子,肖明树问:“怎么了?” 徐俟清与他面对面蜷着腿坐着,手摸上他的下巴,来回摩挲着他青色的胡茬,说:“好玩。” “手感吗?”肖明树挑眉问。 “嗯啊,奇奇怪怪又软乎乎的。” 他忽地侧了头,唇吻向她的手心,贴近一瞬又移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向她道歉,又是一声清晰的对不起。 “啊?”徐俟清不太清楚男人的想法,懵愣愣地问:“什么?” “我想要吻你的意思。”暮色四合,红绯山移。他一半焰火一半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