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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顾行止敲门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方子,在屋里大概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叶从霜身上,手上的方子交给她,道:“这是药膳,五碗水熬成一碗,每三天一次,一天三顿。” 看着手上的方子,都是珍贵药材,叶从霜小心收好,抬头看着顾行止,道:“好的,我知道了。” “我有些事想要单独交代鄢小姐,还请两位回避一下。” 叶从霜了然,看了眼鄢九歌便率先退了出去。 而萧彧,掖了掖床边被子,温声道:“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鄢九歌笑着点头。 所有人都出去了。 门关上那一刻,恍惚与世隔绝。 看着月光照进来的地方,案桌上的香炉,还在冒着白烟。 顾行止锁上门,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看着她,嘴角还有干枯的血渍,轻声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早早死去。” 忽然说出这句话,鄢九歌有些猝不及防,瞪大着双眼看着他。 顾行止以为她没听懂,又解释一遍:“和萧公子在一起,你有权力,而我有能力让你和他长相厮守,信我。” 如果是旁人,她定然是要笑对方口出狂言,但是如今,对方是顾行止。 是姑苏人奉承的‘天才神医’的人,换做从前,她定不会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能解决她身上的毒。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想赌一次,为了家人,为了在意的人,为了萧彧。 而相信顾行止也仿佛成了习惯,就像当初,只有他轻而易举通过她微弱的脉搏知道她命不久矣。 “我信你。” 顾行止温笑,道:“其实从我知道你中了岁馀开始,你就已经相信我,要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如果解开内力会如何了。” 鄢九歌也跟着笑,道:“是啊,两年了,从来没有那个郎中知道我中毒,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身体差,应该好好休养。” 顾行止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喝着,声音有些低哑,道:“所以,有我在,你可以选择和萧公子在一起。” “我可以选择吗?”她不确定的开口:“选择和他在一起,万一” “没有万一,只有我,能救你。” 顾行止的话,像冬季里的冰刺,深深插入她的心底。 告诉她,在这个世上,只有他能救她。 所以,放手一搏,不管为了谁,哪怕为了自己,都要为自己争取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她懂,她什么都懂,当初放弃,是因为没人知道她中毒,先在终于有了希望,她更应该争取。 不为别的,只为自己。 以及不让那些在乎自己的人伤心流泪。 “好。” 这个秘密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禁地,无人询问,无人探索,无人寻找,他们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朋友之间的关心照顾,以另一种身份,解救自己。 解救谁? 解救曾经的顾行止和许潇。 第二日,按照顾行止给的药方能够缓解她的痛苦,十种药材相生相克,看到药房的抓药小童先是一愣,无论说什么都不给叶从霜抓药,说这十种药参合在一起是会死人。 叶从霜看着药方,即便相信药童的话,也不能将顾行止的话抛之脑后,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让药童抓药。 “顾先生,您确定这药能参合在一起?” 去了顾府,叶从霜将抓好的药和药方全数放在顾行止常拿来看作画的桌上。 抬头看去,叶从霜的脸上已经在不知何时染上一丝愠怒。 顾行止笑了,站起身将桌上药方仔细拿起来看了眼。 “没问题。” 叶从霜皱眉问:“那为什么抓药的药童说这参在一起会死人?” 这个问题,顾行止并没有回答。 而是确实如药童说的那般,这些药材参合在一起是足量的毒药。 但是对于鄢九歌来说,却是以毒攻毒的良药。 不仅可以缓解她平时发作的时的痛苦,还可以让她在冬季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至少,鄢九歌可以随时走动,不必一直隐居闺阁,遭人嫌疑。 他语重心长,道:“信我,就算所有人都会害她,唯独我不会。” “这些药,一定要按我给的时间给她服下。”说道一半,似是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将来你若是去盛京,她

要是有什么不对地方,或者在像上次在聂府的时候,定要写信给我。” 他不仅告诉了鄢九歌,也告诉了叶从霜,怕就怕到时候人手脚忙乱忘了转告他。 这些话,叶从霜记下了,但是对顾行止给的药方也是十分疑惑,拿起桌上的药和将药方收好,准备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侧身望向顾行止,他还站在原地望着她,嘴角微微弯着笑,外面的刚烈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窗户旁边还放着一株悉心照顾的君子兰。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顾行止笑意不变,双手负立走到桌前坐下,道:“是我应该谢谢你,让你参合到像我这般如同沼地的宅院之中。” 他是始作俑者,是凶手,是他将叶从霜拉下来的沼地。 不堪,脏乱,恶臭,所以,他又怎么能在让她深陷其中。 叶从霜笑而不语,转身朝外走去。 她理解,理解顾行止的所作所为。 知道能让许潇沉冤得雪,所有罪名都由他来背。 而她受点委屈又有何不可。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要娶她。 回到聂府,叶从霜按照顾行止给的用法让人开始煎熬,她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 而鄢九歌,则是在自己房中躺在卧榻上看着池中锦鲤,直到叶从霜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她才慢悠悠坐起身。 勺子在碗中来回搅拌,不见她喝,叶从霜失笑,掏出蜜饯放在她面前,道:“快喝吧,回来的路上给你买了蜜饯。” 看到蜜饯,鄢九歌的眸瞬间亮起来,一碗药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下,苦不堪言,这种药,其实只要闻上一闻就知道有多苦。 嘴里塞满蜜饯都划不掉药本身带来的苦味,叶从霜掏出帕子将她唇边的药渍擦去,轻声道:“还真是小孩子,吃个药弄得嘴边都是。” 鄢九歌嘴里鼓鼓囊囊的,捻起一颗蜜饯强行塞到她嘴里,甜甜一笑,道:“怎么样?甜吗?” 叶从霜笑:“甜。” “从霜姐,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是聂府的二小姐,应该养尊处优,这些事,以后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吧。” 鄢九歌干脆依偎在她怀里,抱着她的肩膀,晒着太阳,看着池中锦鲤,荷花鼎盛。 “但是,你是我的家人,我为你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叶从霜的另只手在她鬓角边挑了一下,挑开轻戳眼帘的碎发,继续道:“更何况家人的事情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比较好,下面的人做的再好,我都有些不放心。” 听她这么一说,在她怀里的鄢九歌更加腻歪,娇嗔道:“哎呀,从霜姐你怎么那么好,将来谁娶了你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们九歌也很好啊,善解人意,助人为乐。” 她也毫不吝啬夸奖她。 就是这样,她们之间的关系永远要比旁人看见的还要要好和谐。 同样,她们也会像别的姐妹般。 吵架,拌嘴,但是不过一盏茶,又好的如胶似漆。 从不记仇,吵架不隔夜,当时吵完当时和好。 聊了一下午,用过晚饭时,叶从霜送来最后一顿药,喝下后忍不住灌了两壶龙井。 坐在铜镜前,惊蛰为她拆掉发髻上的步摇和发簪,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轰隆”一声。 鄢九歌惊中坐起,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外面的观景台,忽然,双眼被蒙住,后背靠在那人怀里,整个身体被禁锢住,闻着那人身上熟悉香味,她没有任何反抗,而是弯了弯唇角。 “萧彧,你怎么来了?” 身份一下子被戳穿,觉得没意思,放下她眼睛上手,改成从后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处,语气娇嗔,似是在撒娇。 “昨天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就想来看看,你有没有想我。” 鄢九歌身形还是有些僵,不太适应这样的拥抱,对方气息强烈干劲,只要他靠近她时,他的周围所有气息都将会被他笼罩。 “——想了。” 这次,换做萧彧身体一僵,太不可思信了,僵着身体将她转过身,抬起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不确定的道:“想了?” 鄢九歌拿掉他放在下巴上的手,踮起脚主动去还住他的脖颈,道:“嗯,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真的。 我想你了。 一时间,萧彧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在双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他红了眼。 似

是被这晚风吹得,迷了眼,迷了心。 自此以后,高挂在上空的月亮推开雾霾辨了方向。 “去穿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萧彧松开她。 虽然不知道要去哪,但还是穿戴整齐跟着他翻墙出府。 走在路上,大方牵着对方的手,眉眼含笑,她看者路边卖糖葫芦的大爷,萧彧就买下整个摊子送给她。 他扛着所有糖葫芦,看着她吃。 路过的小朋友都会分到一串糖葫芦。 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 萧彧的爱开花结果,得到了爱人回应,他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双手捧送给她。 “我们去哪?” 鄢九歌问他。 萧彧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寒山寺前,看了眼后山开放路段,他道:“去还愿。” 她不解,但还是跟着他去了后山,站在那颗系满红绳的许愿树下,鄢九歌抬手随便一摸,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道:“你什么时候来许愿的?” 萧彧走过去将一眼可见的其中一个一根红绳拿下来,道:“就是上次你们来上香的时候,我不信这些,但还是求了一根。” 鄢九歌好奇。 想要去抓那个红绳。 却被萧彧举高越过头顶,顺势将人圈在怀里,坏笑道:“刚在一起就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你这人可真够坏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写的什么。” 萧彧楞了一愣,哑声失笑,搂着她腰身的手不放,放低姿态,靠在她怀里,温热潮湿的气息打在她脖颈。 沉声道:“小囡囡,你可要我怎么办的好。” 吴侬软语,这么长时间,他勉强学了几句,关键时刻,不仅派上用场,还是在这般此情此景下,夜深人静时,他的声音格外沉哑好听。 鄢九歌听着他的声音打在她心上,双手也不自觉搂住他的背,靠在他怀里,扬着头露出雾蒙蒙的眼睛。 “小囡囡,可还喜欢?” 姑苏话像是被他学到精髓,普普通通两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酥酥麻麻。鄢九歌在她怀里红着脸点头,道:“不要这样叫我。” 萧彧故作叹了口气,委屈道:“还不行吗?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了就可以这般叫你。” 鄢九歌心里修得不行。 无论怎么说,他都能准确无误的踩在她的心尖上。 让她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 抱着他的背,微微离开他的怀,抬头看他,慢慢道:“那,以后,私下无人时,你可以这般唤我。” “那是不是现在我就可以这般唤你?小囡囡。” 黑夜里,男人的黑眸宛如璀璨明珠,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宠溺,如同一水春江都化不开。 如实珍宝的捧在手心,他的笑声低沉宠溺,松开她的身体让她站好,道:“等回到盛京,我就去找皇上下旨,将你许配给我,我要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去找皇上下旨,送到鄢府,让盛京上至王权贵族,下至百姓商贩;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鄢九歌,是他萧彧的。 “还有一事,顾先生说我身体不好,我还是想等身体调理好在嫁给你。” 鄢九歌将顾行止的话大致告诉了萧彧,她不想瞒着他,除了她中毒暂时无解,剩下的,她也算全盘托出。 萧彧搂着她下山,走在山间,闻着飘过来的花香,花瓣飘零,看着山间月色,而他,也只是会心一笑,并没有太多情绪。 “我知道,我们囡囡身体不好,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说道这里,顿了一顿,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没有子嗣没关系,我对子嗣并没有抱有太多期许,将来,你嫁于我,你生一个,我便宠一个,生两个,便宠两个,但若是你不生,我便只宠溺一人。” 鄢九歌又羞又笑,不知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才好,什么话到他嘴边就变得轻薄直言。 “我以为你会纳妾,毕竟你将来可是要继承逍遥王封位的。”她也直言道。 闻言,萧彧立马松开搂在她肩膀上的手,转身看她,神色变幻,似是有些要算账的感觉。 “王妃还未过门就想着给自家夫君纳妾,鄢九歌,你可以啊,别的女人都是将自己夫君看的严严实实,生怕别的女人惦记,你倒好,直接将我往外推,尚未进府,正室倒是先体现大度之气了。” 见人生气,立马抱住他胳膊,轻声安抚:“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这样风流不羁的人,就算有几个妾室也很正

常,反而是没有才不正常。” 这是安抚人的话吗? 到萧彧耳里反而觉得讽刺,胳膊给人抱着,微微垂眸看她,冷冷问道:“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有几个妾室才合适?” 鄢九歌没看男人已经变黑的脸色,而是开始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我觉得应该,四五个?会不会太少了?我见有的富商家小妾都有三四个,你堂堂世子,至少应该” 听不得,也听不下去。 萧彧直接从她怀里抽出手快步走下台阶,将人扔在原地。 见状,鄢九歌提着裙摆跟上去,知道人生气了,他还是走的很慢,似是时刻在注意身后人有没有追上来。 停下脚步,转身迎面撞上已经追过来的人,直接抱在怀里,她踩在上一层台阶上,却还是要比男人矮上半个头,踮起脚勾着他脖颈,笑着哄道:“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萧彧双手搂着她的腰身让她站的在稳一些,故意道:“可是我很生气,你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而且我还要生好大的气。” 鄢九歌笑着双手捧住他的面颊,轻轻来回揉搓,道:“可是怎么办呢?你喜欢我本就个死局,因为我也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见不得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我怎么可能真的将你推给别的女人。” 听到这个答案,萧彧笑着道:“那正好,这样我们,致死不休的纠缠在一起。” 他绝不放手,无论将来他们会面对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她的夫君,只能是他。 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致死不休。 萧彧转过身,放下身段半蹲在地上,道:“上来,我背你。” 鄢九歌一口答应:“好。” 背着心爱之人,走在山间,抓住飘落花瓣,同样也抓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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