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惧之有,正所谓''奇货可居,风险与富贵并蒂''。
此番若成,非但荣华加身,龙颜亦有望垂青,你我皆成风云人物!"
顾小佳轻抿佳酿,笑靥如花,随即豪爽地将酒囊抛予一旁的护卫队长刘振伟,其势如风。
刘振伟接囊在手,鲸吸牛饮,一气呵成,复又转手予身后风霜满面的老兵,动作间尽显豪迈。
"顾大人,此行吾等皆系于您一身,老孙、老王、陈不二诸兄弟远赴陕西,吾等归途,其家属期盼,实难慰藉。"
言罢,语中饱含深情与责任。
同行者,皆乃边疆退役之勇士,初时因身份悬殊而矜持,然岁月流转,两月同行,刘振伟惊觉此二位生非但谈吐不凡,更兼胸襟宽广,无丝毫贵贱之分。
故而当陕西遇寇,彼等边军老卒,不顾生死,誓死护佑使节,此情此景,感人至深。
辛一博则似与手中硬馕较劲,咬牙切齿间,戏言而出:
"陛下心思,深似海渊,若非兵部洪公慷慨相邀,吾这区区副使,怎甘赴此荒凉之地,饱受风沙之苦?"
其语虽带调侃,却也透露出对使命的无奈与坚持。
相较于顾小佳的金榜题名,辛一博不过国子监一匆匆过客,且性格不羁,年逾三旬仍徘徊于仕途边缘,仅为一卑微副使。
若非精通数门异邦之语,恐怕连此职亦难以维系。
洪承畴所诺的三千两黄金,对他而言,无异于滴水穿石之漫长征途,需他清心寡欲,百年苦行,否则错失此机,恐将抱憾终身。
“诸君莫忧,据本官所知,那虎墩兔憨正逢多事之秋,吾自有妙计周旋。
古语云:
‘两国交恶,不斩来使’,大明与蒙古虽有龃龉,却非不共戴天之仇。”
顾小佳见辛一搏及随行护卫士气低沉,遂以温婉之语安抚之。
实则,他此言非虚,自过西宁府以来,他屡停屡问,密切关注虎墩兔憨之动向。
近年来,后金铁骑三征察哈尔,迫使虎墩兔憨如丧家之犬,自宣府一路西窜至西海,沿途部落离散,人畜皆遭劫掠,境遇凄惨。
更兼虎墩兔憨因宗教纷争而孤家寡人,昔日野猪皮以联姻之策屡屡侵蚀其势力,而今黄台极可汗亦步其后尘,以姻亲纽带编织漠南、漠北蒙古之网,使其内外交困,雪上加霜。
西迁至西海之滨,虎墩兔憨昔日对漠南蒙古的威势,犹如晨曦微露,渐趋黯淡,无奈之下,他只好与雪域绰克图台吉、藏巴汗及康地白利土司月顿多吉携手,共筑“非黄教之盟”,此联盟因信仰殊异,恰似异曲同工之合。
顾小佳慧眼如炬,窥破虎墩兔憨心中那“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后的帝王梦,幻想有朝一日能凤凰涅盘,重振蒙古雄风。
此念虽壮,顾小佳却哂笑以对,暗道:
“腹内无食,何以饲鹰?无米之炊,野心安能饱腹?”
朝廷遣其出使,意在重修旧好,与虎墩兔憨共筑防线,抵御后金侵扰,此计于双方皆属双赢之策,故顾小佳心中自有定数,不畏生死之虞。
然朝廷底线深似海,陛下欲以何物为重启察哈尔联盟之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