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小俄磕的头都破了,血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直直的落在了帝王的心里。
天微微亮,浅浅的光透过灰色的云层,散发出浅浅的光晕,还不见日头,清晨的寒气直逼得人打了个寒颤,紧紧身上的衣物。
紫禁城,承乾宫。
哭声在风中飘荡着,前排的惠妃容妃带着头,领着后宫一干大小主子,跪在灵柩前面。
宫中唯一的贵妃病重,只能年长的衬着。
惠妃用沾了姜汁的帕子抹了抹眼角,顿时眼泪簌簌落下,和着一张雅致的面容,不说梨花带雨,也有三四分的风韵。
这还不算什么,后面的那些个贵人,常在,一身素服,几朵绒花,和着切切哭声,不知道要勾走多少爷们的魂。
踩着他人上位,不罕见。
但是,踩着亡者的尸骨上位,这事,未免便有些不厚道。
宜妃撇了撇嘴角,她和佟佳氏虽素来不对头,却也不会做到这般地步。真正跟佟佳氏有仇的,只怕是那位吧?
想着,用眼光瞄了瞄德妃。
温婉的女子一身素白色镶着滚边的宫装,一个碧玉的小扁方,一朵浅色的宫花,低垂着眼眸,脸上挂着悲戚。只怕心里,恨不得生吃了佟佳氏!
从皇子那边传来的哭声,便数四阿哥的最为悲戚。
竟生生的哭晕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亲娘!
虽说跟亲娘也差不离了。
德妃不为所动,只是略略抬了抬眸子,微微一暗,便又垂了下去。
容妃叹了口气:造孽啊!好好的母子变成了这般的田地,也不知四阿哥失去了养母的扶持,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不过,左右于她无关罢了。
一阵微风催过,卷起了火盆中的灰烬,直直的飘向远方。素白色的幔帐微动,满殿的人,竟有几个是真心?
天子冷着脸,转身进了承乾宫内阁。
身后跟着同样黑着一张脸的魏珠。
“若有人求见,便说朕悲伤过度,不见!”
“喳。”魏珠躬身应了一句。
他与李德全最大的不同便是,这人不爱阴私,不爱金银,不爱权利,不爱管闲事,只一心做他的乾清宫总管大太监。
转身跟着进了内阁,便带着人把养心殿里的折子给搬了过来。
帝王也不闲咯得慌,直截了当的在佟佳氏的内阁里处理政事。倒不是皇帝有多勤政,勤政虽有,却还没到这个地步。
翻了两本折子,听着前殿里传来的哭声,康熙只觉得有些气闷,只想出去训几句,哭什么哭!
随手寻了一张白纸过来,沾了墨,沉沉心,挽袖提笔,兔毫刚触及纸张。轰的一声响,门被人重重的撞开。
手中一顿,黑色的墨汁落在纸上,染湿了一片。
“万岁爷。”魏珠跪在门外,身后同样跪着两个侍卫。
男人放下笔,扯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神情淡淡:“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在门外好好的守着,若再放人进来,朕饶不了你们。”
“喳。”魏珠退身,反手关上了门。
守在门外,没有万岁的吩咐,他是万万不敢放十阿哥进去的,万岁爷等的就是十阿哥。
胤俄闯进来也没惊动什么人,主殿里依旧是哭声嘹亮。
“怎么弄的这样狼狈?”男人皱了皱眉,点了点身边的塌:“坐下说话。”
语气之温和,反常的让人觉得诡异。
胤小俄弄的的确很狼狈,一夜没睡,漂亮的凤眼下掩不住的乌色,发梢凌乱,一张小脸苍白,却喘喘不已。
衣服不知在哪里被划破了一个角,露出里面天青色春绸的里衣来。脚上的鞋也不见了一只,素白的袜踩在地上,脏脏兮兮的,大冷天的,竟不知冷。
男人说话,胤小俄也不答,只是一双眼,直直的望着他,亮的骇人!
“见过你额娘了?给你额娘上香了没?”男人有些漫不经心的将染黑了的纸放到一边去,抬头问。
胤小俄还是不说话。
帝王皱眉,声音冷了下来:“问你话呢,怎么不答?哑巴了?”
胤小俄低下头:“那个女人不是我额娘。”
皇帝说得是佟佳氏,胤小俄也明白,他问的不是自己的额娘。
他自己的额娘,男人从来没有问过一句,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若是要他给别的女人烧香,叫一声额娘,怕是自家额娘会伤心。而且,皇额娘,和额娘是不一样的。
“太子都得叫她一声皇额娘,况且是你?”皇帝扔了笔,沉了脸。
太子是太子,我是我!
胤小俄将手藏在袖子底下,紧紧的握住,指尖用力,陷入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