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心底冷沉复杂了半许。
担忧?这浪荡子在担忧谁?
不得不说,慕祁这厮历来吊儿郎当,看似没心没肺,但他此际眸中展露的担忧之意,倒是难得一见了。
思绪沉杂,微微起伏,正兀自思量,而那慕祁见她望他,他目光再度一变,竟是出现了几丝怜悯之意,仿佛她此番随余全离开,便是要跌入狼窝或是深渊,骨肉不存了一样。
云倾月心底暗暗一紧,片刻之后,却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待随着余全出了阴沉幽暗的地牢,彼时,阳光洒来,轻轻映照在脸上,微微透着暖意,新鲜空气也充斥在鼻间,加之周围微风盈盈,凉爽淡然,委实比牢中氛围好上太多。
随着前方的小径蜿蜒而去,一路无言,待终于行至长幽殿,瞧着那道古朴朱红的殿门,一时间,竟是有些感慨。
昨夜才随慕祁离开,百里褚言以酒践行,此际,她竟是又回来了。
这所谓的命运与机缘,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让她云倾月再度故地重游,虽然此番重游,在从慕祁口中听得百里褚言在养心殿长跪时便心有准备,而今这预料之事成了真,她并无诧异,心底除了莫名的复杂与怅然,别无其它。
她并未立即见得百里褚言,只因在牢中呆了一夜,衣裙脏腻,染了牢中的霉味,余全早已吩咐人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及衣裙,让她在长幽殿偏殿沐浴。
待沐浴梳洗过后,浑身清爽,湿发披肩,只奈何还未擦拭**发,殿外余全已是推门而入,目光朝她淡扫一眼,眼角抽了抽,随即朝她递来一张面纱,只道:“戴上吧,随我去见闲王!”
云倾月眸色微动,伸手接过面纱戴上,朝余全点点头。
余全略微满意的转了身,朝殿门处踏步而去,云倾月缓步跟上,便闻他道:“你以前既是郡王爷身边的人,便该有分寸!皇上这回再度放你回闲王身边伺候,不仅是看在闲王祈求的面上,也是看在你出自郡王爷身边的面上!你日后定当规矩些,莫要再与闲王传出些不好的事,莫要再给闲王惹麻烦!”
云倾月眸色微沉,淡然回道
:“倾月知晓了。”
“嗯。”余全回头,略微满意的瞥她一眼,足下步子也稍稍快了几许。
待随着余全入得长幽殿大门,彼时,有名高瘦的太监端着半碗褐黑的汤药迎了上来,见着余全便急道:“余公公,闲王仍是抗拒喝药,这该如何是好!”
余全眉头一皱,伸手将药碗从那高瘦太监的手里接过,随即朝云倾月递来。
云倾月微怔。
余全道:“自王爷晕倒,我们便喂不进汤药了。你去试试!若实在不行,怕是要强灌了,只是强灌容易让闲王呛着,万一噎住了气,闲王性命都堪忧!”
云倾月眸色微动,终归是点了头,接了药碗,缓步朝百里褚言的床榻行去。
殿中寂寂,药碗内的汤药也散发着浓烈的苦味。
云倾月皱了皱眉,待行至百里褚言的床榻边,见他双眸紧合,满面苍白,唇瓣也不正常的发白干裂,病态尽显,一时间,她倒也稍稍晃了神。
“快喂!”许是见她发愣,跟过来的余全忙道。
云倾月点点头,随即朝床榻边一坐。
余全怔了怔,眉心一皱,欲要提醒她起来,然而见云倾月舀着药汁的勺子递在百里褚言唇边,稍稍撬开了他的唇瓣,而百里褚言竟是自行启了牙关,饮入了那口药汁。
奇了怪了!
余全惊愕,目光朝那高瘦的太监望去。
那高瘦太监面露拘谨与后怕,忙道:“余公公,奴才方才真的是无论怎么喂,王爷都饮不进药的!奴才也不知怎么她一下子就能喂进去了!”
云倾月淡道:“我是郡王爷赐给王爷的贴身婢女,替王爷喂药的次数多,想来王爷已是习惯了我,是以这一喂,便喂进去了。”
她说得极为平静,虽是随口胡说,但因撑住了底气,是以话语倒是显得有些自然与认真。
余全与那高瘦的太监稍稍信了,未做多言,双双静站在一边瞧着云倾月喂药,而那余全,甚至也忘了让云倾月自床榻上起身。
待药碗见底,云倾月才起了身,这时,余全则是让那高瘦太监将桌上那碗清粥也端来。
云倾月怔了怔,余全则道:“王爷昨个儿跪了一夜
,今早也未进食,清粥养胃,你再喂些。”
“王爷刚喝完了药汁,此际怕是有些撑了,是以这清粥……”云倾月欲拒绝。
余全未待她将话说完,便出声打断:“这清粥配了不少补药熬制,务必得让王爷喝点,你先喂。”
云倾月无奈,只得照做,执起勺子便舀粥开喂。
百里褚言虽是双目紧合,待也莫名的格外配合,只要她的勺子稍稍撬开他的唇瓣,他便会无知觉一般自动将勺子的粥饮尽。
眼见着百里褚言一口一口的吃,最后饮下了一碗粥,余全在一旁倒是瞧得欣慰。
正这时,殿外有恭敬尖细的嗓音响起:“余公公,皇后娘娘有请!”
一时间,殿中气氛微变。
云倾月手中的勺子停顿了下来,目光朝余全落来,则是见余全眉头紧蹙,满面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