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言话,只是默了片刻,深眼观她,点了头。
云倾月眼睛一弯,淡笑,“倾月在此便多谢公子了。”说着,目光朝那两名宫女一扫,见她二人皆惨淡狼狈,心底也稍稍一沉,只低道:“若是可能,便将这二人逐出宫吧。”
他淡道:“你若是要这二人性命,也未尝不可。”
云倾月未立即言话,目光也稍稍悠远了几许,随即摇摇头,只道:“不必了,皆由父母生养,倾月不想做得太绝。”
说着,目光迎上他深黑的眸,弯眼轻笑,“再说,倾月胆小,不敢决定旁人生死。”
他眸色微动,略有复杂。
云倾月静静的将他打量,却是未参透他眸中的神色,未看出他的半分神情,但却觉他落在她眼睛上的目光格外深邃,亦如夜空星子,明灭不定。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待云倾月被他盯得有些不惯,他才吩咐梵岳,令梵岳将这两名宫女直接扔出宫。
眼见梵岳与两名宫女一道离开,云倾月朝梵岳一行离去的方向观望,只觉花树映衬,繁花摇曳之中,梵岳一行人,倒显得背影凄凄凉薄了些,亦如她此际的心,凉薄沉杂,透着几许莫名的波动与复杂。
“本以为倾月姑娘嫉恶如仇,却未料倾月姑娘终归心软了些。”正这时,一道沉寂的嗓音扬来。
云倾月回神,目光在其俊美刚毅的面上扫了一眼,故作自然的道:“倾月并非心软,只是不想杀人罢了。”
说着,话锋稍稍一转,也不准备兜圈子了,开门见山的道:“倾月初当郡主,皇后娘娘已对倾月格外‘照顾’了,说来,公子让倾月成为众矢之的,应是不准备就让倾月自身自灭吧?好歹,公子才是惹事之人。”
她这话,的确未带什么尊重,语气平缓无波,也不含半分畏惧。
这几日与南凌奕相处,虽猜不透他的心思,眼言语之间,却也觉他对她并无恶意,是以这胆子,便稍稍放宽了些。
嗓音一落,她目光静静的观着南凌奕,却是见他眸色微变,漆黑的眸中略有涟漪,低沉道:“你所担忧的,我自会为你处理好。”
他并未详细回答,略微笼统,但又他这话,云倾月已是心有释然。
她朝他点点头,随即淡笑:“多谢公子。”
说着,伸手自袖中掏出一只锦囊,递在他面前,缓道:“昨日劳烦梵岳公子回送公子花枝,自己便觉略有不妥,想必那几支花枝,委实不足以表达谢意,思来想去,倾月昨日连夜亲手制作了这只锦囊,想送给公子,望公子收下。”
这回,她言语得当,语气缓和,带着几分隐隐的亲近之意。
南凌奕瞥她一眼,漆黑的目光稍稍一垂,
在她手中的锦囊凝视了好几眼,才伸手来接。
一时,他骨节分明的指尖不由触到了云倾月的手,皮肤相触的刹那,云倾月只觉他的手指有些凉。
再瞧他衣衫虽华贵,但依旧穿得单薄,不由缓声提醒:“深秋时节,这早晨倒是冷。公子出门,可多添些衣物。”
他眸色微变,修长的手指将锦囊稍稍捏紧,目光朝她落来:“姑娘这是在关心我?”
云倾月并未否认,却道:“若公子认为一句话便是关心,公子也太容易满足。”
说着,不深不浅的朝他弯着眸子笑,虽外表平静,然而心底却漫出了几许复杂与低沉。
他这回未言话了,似是未有作答之意,仅是讳莫如深的挑眼瞧她一眼,随即便稍稍垂眸,打量手中的锦囊。
云倾月也未多说,只是稍稍执起梵岳方才用过的煮茶茶具,开始慢条斯理的煮茶。
彼时,亭外有风扬来,夹在着花香,加之茶味扑散,清雅怡然。
以前在翼王府时,便时常煮茶,是以这功夫,自是比梵岳娴熟厉害。
大抵是见她动作有模有样,南凌奕还抬眸观了她几眼,然而眼中却无诧异之色,只道:“姑娘这锦囊,在下称心。姑娘说吧,你想要在下回报你什么?”
云倾月微怔。
可有人说过,南凌奕这人,外面冷酷狂然,然而却是一个极好应付且极为实在之人?
就连以前的太子瑾对她,纵是喜欢她送的东西,也不过是开口赞叹几句,而这南凌奕,却是开口回报,不得不说,这人委实是直白实得很。
她默了片刻,才按捺神色的朝他缓道:“倾月真心送公子锦囊,无意求回报。”
前些日子慕祁一直说她欲拒还迎,她历来抵触,而今,她则是能在这南凌奕面前极好的运作这四字,也算是进步了。
说来,南凌奕并非等闲,势力磅礴,她这回让他,让他有个想头,待真有求于他,他自会多做考量。
只奈何她是这般想的,言语也婉拒,但南凌奕似是未将她的话听入耳里,反倒是默了片刻,竟是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朝她递来,道:“姑娘无须与我客气,这玉佩,你拿着,算是同你的锦囊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