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百里褚言淡应一声。
“对了,近些日子,老太师与国丈走得有些近。”慕祁似是突然想起了这个,低低的道。
百里褚言面上并未漫出诧异之色,仿佛早在意料之中,反倒是慕祁有些意料不及,又低沉沉的道了句:“我倒是没料到,那老狐狸竟是连老太师都缠上了,倒也好本事。”
百里褚言淡道:“这些日子,你便盯紧老太师,他以前既当过你恩师,甚至还有意举荐你替补丞相一职,对你也算是赏识。你与他多走动走动,倒也极好,只是……”
说着,嗓音稍稍一顿,语气越发淡漠:“我知子瑞是性情中人,极是护短。但我提醒你一句,若老太师当真勾结刘家,你该是知晓,我不会
放过他。”
慕祁目光微紧,点了头。
百里褚言转了眸,深眼望他,道:“这些日子,抨击刘家之事,你便费些心,应付不来之事,可找地宫的葛烈商量。另外,朝堂之上支持太子一党的朝臣,处理多少了?”
“因在皇后及国丈的眼皮底下,是以动作不敢太大,如今算来,支持太子及刘家一党的朝臣,已处理了一半。”
“都杀了?”百里褚言稍稍皱眉,清冷的眸中漫出几许微澜。
慕祁摇头道:“都软禁在地宫。”
百里褚言面上漫出半许满意之色,随即淡问:“替补之人,可靠?”
慕祁点点头:“皆出自王爷暗自培植的地宫。这点王爷放心。王爷可要名单?”
“不必了。子瑞办事,我自是放心,你历来忠心于我,从无二心,你说,是吧?”嗓音一落,百里褚言再度转眸朝慕祁望来,清幽澄澈的目光落在慕祁面上,本是一副清雅卓绝的姿态,本也是一双澄澈清明的双眼,然而不知为何却让人无端端的觉得压抑与慎人。
慕祁仅是抬眸朝百里褚言迎视了一眼,便将目光挪开,只道:“我安钦侯府,自是侍奉明君。比起荒淫无道的太子来,我安钦侯府之族,自是忠于闲王。”
百里褚言淡道:“我母妃在世时,与你娘亲关系甚好,在母妃逝世,我独自落魄,也是你爹安钦侯及老丞相对我暗中维护,才让我偷生。我百里褚言,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也非残暴阴狠之人,有些人或事,我皆记在心里,日后待事情皆尘埃落定了,你安钦侯府,便是最大功臣。”
慕祁神色略微云涌,沉默半晌,只低沉沉的道:“我知闲王对我安钦侯府历来甚好。也知,闲王并非表面那般阴狠冷冽。”
百里褚言脸色微变,深眼观他。
慕祁稍稍一叹,只道:“闲王若是当真嗜杀,就不会一心用计扳倒皇后及刘家,差地宫之人直接寻个日子血洗刘家便是,闲王如此忍耐,如此算计,不是不喜杀生是什么?”
“不喜杀生,却不是不会杀生。子瑞这话,越距了。”
慕祁怔了怔,薄唇微勾,俊美的面上终于是漫出了半分常日里的懒散随意,道:“我又越距了啊?唉,我倒是历来没规矩惯了,多谢王爷再度提醒了。”
百里褚言眸色微动,深眼凝他。
待时辰一久,慕祁便有些支持不住了,略微心虚的抹了抹鼻子,垂了垂眼。
正这时,百里褚言出了声:“若无事再说,你便去慈宁宫陪老太妃。”
这话之意,便是赶人了。
慕祁眼角微僵,却也未立即离去,只是默了片刻,才道:“老太妃那里,我自是会过去。只是在这之前,我想问王爷一句,那云倾月,你当真不顾了?”
“不顾。”百里褚言默了片刻,冷漠如常的道,只是这话一出,他墨眉微微皱了起来,本是平寂无波的眸中,都几不可察的滑出了几许涟漪与复杂。
慕祁脸色再度一变,眸中突然深邃盈盈,分不清是失望还是无奈。
“我知王爷一旦决定的事,并不易改变。我慕祁此生效忠王爷,王爷设计谁,我皆可配合,只是还是那话,望王爷留云倾月一命。”
慕祁这嗓音染了几分极为难见的低沉。
“我既是将云倾月送于南凌奕,这份大礼,凭南凌奕本事,又岂会看管不好。”说着,目光稍稍一深,“我一路与云倾月回得凤澜,她心思如何,我岂会不知。子瑞,云倾月并非你想象
中的那般简单,她满身仇恨,加之又在龙乾宫中生活半年,你以为,就凭那两名宫女,便能威胁到她?”
慕祁眸色微怔,待回神,便挑眼朝百里褚言望着,只道:“那等女子,这几次皆被我玩弄于鼓掌而反抗不得,闲王以为她聪明?”
“子瑞是不信我看人的本事?”百里褚言淡问,却是并未恼怒,嗓音依旧平缓无波,淡然从容。
慕祁却是不敢苟同他这话,只意味深长的道:“闲王若是能看准人,当年,便不会被傅婉戏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