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已过去,流民得到了安置,新的战事暂时不会开启,宗门一行出来小半年,也到了该要回去的时候。 流民中有两位有灵根的,也将跟随他们一同回宗门修习。 萧睿给大家送行,将然之拉到一旁一揖道,“那日喝多了酒,说了些昏话,师妹不要介意。” 然之连连摆手,“不介意,不介意,不过几句话而已。”接着正色道,“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战争是恶魔,不仅带来伤痛杀戮,还会颠倒黑白,以恶为善,扭曲人的本性。” 接着亦对萧睿一揖,“孙子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孙子兵法)还望师兄能够以人命为重,尽可能避免杀戮。” “四师兄改善战斗器械,只是希望用来威慑他人入侵,而不是去伤人毁城。我这次带了些稻种、菜种回去,看看能不能用修真界灵力术法,培育出优良品种,提高地利产出。国家的根本在于所有的国民都能丰衣足食,有才华的人能够得到任用,良行善意能够得到表彰效仿,暴力恶行能够得到惩处遏制。” 萧睿又是一揖道,“小师妹真是吾师矣,可惜后知后觉,浪费了这么多宝贵的时间。” 然之听得面露喜色,她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这具少女的身躯了。 一旁陈有仪亦对着大红马什伐赤深深一揖道,“马兄,此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你可千万要保重啊。” 吕美意两边瞅瞅,不解地嘟囔着,“那边两个人对着拜,这边人对着马拜,这些人究竟在干啥?” 一到灵气充沛的修真界,大家都改为御剑而行。然之躺在梭子圈上,在清凉的风中回味着人界种种,变幻莫测、繁杂丰美、勾心斗角、苦难重重,仿佛做了一串酸甜苦辣的迷梦。 看到然之他们顺利归来,宗主夫妇又嗔又喜。 “你二师兄是没办法,你这丫头搅和到人间事物里去干什么,偶尔玩玩也就算了,要知道心无旁骛修仙才是正途,你也不甘心一辈子就只练气吧。” “你哥近期已经突破到元婴期了,在他师傅曹山本寂宗行思长老任教的凫麓院兼了教职,费了好大劲给你们仨争取到入院学习的资格。等你三个月罚期结束之后,你就去凫麓院修习吧,在家我还不知道你,天天就是瞎混日子。” 梁玉红突突突的这段话信息量好大,听得然之又喜又愁的,喜的是可以去修仙界知名学府凫麓院玩耍,还有个大神哥哥罩着,愁的是思过崖的处罚父母是一点儿也不想给自己网开一面呀。 去思过崖之前然之来到灵药圃,在櫔木树下坐定,喝着灵泉泡的三清茶(郭嘉果、忘忧草、碧落松针)日子又回到了清澹悠渺的修仙界,人界的纷扰不过南柯一梦。 堪培师伯九十六岁才筑基,应该筑基之前驻颜丹也没少吃,但还是须发斑白,皮松脸跨,看着像人界60多岁的老翁,比然之三百多岁的宗主父亲还要老上二十岁。 长生不老,是修真界最大的动力,相对来说术法是附带的产物。驻颜就是能通过吸收天地灵气维持躯体的基础消耗,减缓躯体生长的进程。能力越强的修士,从天地获取的灵力越多,除了驻颜这个基础功能,更能在术法上得到彰显。 练气也能起到延缓衰老延长生命的效果,但是极有限,一些资质平平、资源有限的修士便终身只练呼吸吐纳,打坐培元,也能有一两百岁的寿命。 但只有筑基之后,身体状态得到质的飞跃,驻颜和延寿两项能力才能明显得到了提升,不是不老不死,而是老得慢活得长,境界越高对于灵力的控制力越高,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越能利用或者规避天地规则,超越时间流逝。因此筑基其实是普通修士的大难关,只有筑基成功才能说步入了修仙的正途。 修行的境界越高,对天地灵气的吸纳、存储、运用就越自由、裕如,但对天地灵气的过分攫取也会引来反噬,这就是为什么那些高阶大能在进阶时会引发雷劫。 大能进阶时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周遭攫取巨量的灵力突破进阶屏障,必然触发周遭灵力涡旋,导致风雷入体。扛过去进阶,扛不过去就神魂受损,降阶、入魔,甚至灰飞烟灭。 然之掏出一个小乾坤袋。这是十岁时收到最宝贵的生日礼物,价值三十块高阶灵石。是然之想了多少年才盼来的东西。原本能储纳100斤,1000升的物什,结果在人界也大打了折扣。 然之撑开乾坤袋,一把一把往外掏。金黄灿烂毛刺剌剌的是稻谷,珍珠般圆鼓鼓的小颗粒是粟米,还有小麦、毛豆、红薯…… 这些东西让堪培师伯回忆起自己在人界的过往。 暮鼓镇的一个小乡村,堪培的父母生了5个孩子,夭折了2个,剩下2男
一女,耕种30亩下等田,父亲在四十岁时谪戍颍川郡后再也没有回来,堪培是老大,担起了照顾一家人的职责。 一年疫痢横行,一位修真者来到村中救治灾民,发现堪培和他的妹妹皆有灵根,建议他两随他一同去宗门修行,堪培虽然十分动心,但是放不下老母幼弟,最终还是没有离乡。 不久妹妹嫁给了心仪的同乡,过起了寻常人的生活,堪培却因为修士的话,一生未娶,等到母亲过世,幼弟成家之后离乡去国,寻到礼泉宗,入了宗门修习。 “这次去梁国,看到人生疾苦,虽然主要缘于战乱、疫情,但是地力产出过低也是原因之一。风调雨顺时仅能果腹,难有余粮,天灾人祸时就只能饿肚子了。” “我拿了些种子过来,您看看能不能用修真界的灵泉灵气或者术法之类改良品种,提高产量或者提高粮食的抗虫抗灾能力?” “若说到种地,我可是种了几十年,想当年我家三十亩下田,土地贫瘠,离水源又远,辛苦一年下来,一亩只收粟130斤,村里好的上田,一亩地能收粟近200斤。” “种子好固然重要,水肥阳光更重要。不过你的提议的确可以一试。每年我们主持宗门苗圃花圃药圃的种植修士们都会有一个园艺大赏活动,最新培育出的珍稀的、新奇的、个头大的、产量多的品种都能得到表彰,这里面的确有很多经验可循。” “只是人间营生,更多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们一家人每日萝卜白菜也能过得知足美满,村里里尹家,喝酒吃肉,几个孩子为你长我短,闹得鸡飞狗跳。” “天地有一套自己的平衡法则。人为提高地力产出,不过让家庭生养更多孩子,持家更为辛苦,国家收取更多赋税,更能穷兵黩武,富人积累更多财富,更能穷奢极欲,正真贫苦人家,仍然不过果腹而已,并不能有多大改善。” “堪培师伯,您也太悲观了吧。如果村里的下田每亩也能收200斤,是不是你家两个兄弟会不至于夭折,你也不用焦虑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村里聪明上进的年轻人可以脱离土地去乡校、庠序学习,你也可以早点来宗门修习,趁着头发未白筑基成功。” “只有地力提升,粮食有了盈余,更多的人才可以离开田间劳作,去养鸡养猪、兴修水利、改良器具、修路建屋、贩运货物、行医售药、教育人……生活方方面面都能得到改善,提升,难道不是吗?” 堪培师伯笑了笑,“喝菜汤的说不定能喝上肉汤。你这个想法也有道理,我会尽力尝试的。” 然之拿起一个红薯咬了一口说,“红薯营养好,产量高,但是怕冷,不耐旱,还不耐储存,师伯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别这么娇气。还有,吃了容易胀气,这个最好也能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