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瑟瑟阴风中,李鳏夫讲述了他昨晚上的恐怖遭遇。
昨晚,刚好是芳草死后的第七天晚上,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头七”。
头七又叫“回魂夜”,死者的鬼魂会在这一天半夜回来,看看自己的亲人,看看自己生前居住的地方。
如果是自己的亲人离世,那么头七之夜大可不必慌张,因为亲人的鬼魂是不可能害自己人的,你只需要在家门口挂一盏白灯笼,然后半掩房门,让死去的鬼魂找到回家的路。如果在地面撒上一层白石灰,还能看见鬼魂经过留下的脚印。
屋子里面最好不要留人,以免冲煞,最好在桌上摆一对白蜡烛,一碗倒头饭。
倒头饭是专门供给鬼吃的,半熟的米饭,米饭在碗里压实,再取出倒扣在碗边上,米饭上面插着三根筷子。
话说回来,芳草回魂夜归来,肯定不是为了看看自己的亲人,她在黄沙咀没有亲人。她含着怨气回来,就是来找李鳏夫报仇的。
对于横死之人来说,回魂夜就是他们的复仇夜,因为怨魂在头七的这天晚上,会变成厉鬼。
厉鬼就不是普通鬼魂了,一般人根本对付不了,所以我们经常听闻厉鬼索命的故事,很多都发生在回魂夜。
也亏得这个李鳏夫多留了个心眼,这才侥幸熬过了回魂夜。
李鳏夫这人还是比较迷信的,芳草穿着大红嫁衣跳河溺亡,他就担心芳草会变成厉鬼回来找他麻烦。
所以在芳草回魂夜这天,他早早就做了准备,跑去附近的道观求了一道平安符挂在床边,又在窗户上面粘上大红公鸡的尾翎,还将涂抹了鸡血的风铃挂在门上。
并且,这老家伙还从本村一个屠夫家里,借来一把沾满血迹的杀猪刀,倒插在床头上。
昨晚我们离开以后,李鳏夫一个人也不敢入睡,点着一盏煤油灯,剥了一口袋花生米下酒,就着花生米,足足喝了两斤烧刀子,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起了阴风,那风来得好生古怪。
李鳏夫居住的原本就是破烂的木板房,到处都在漏风,阴风在屋子里对穿对过,发出古怪的声音,吹得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把那破旧的木板房映照得凄凄惶惶,鬼魅离奇。
突然,大门砰的一声被阴风推开,李鳏夫一下子就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惊讶地发现,煤油灯里的火苗,竟然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
房门大开,外面黑黑沉沉的,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借着朦胧的光亮,李鳏夫隐约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穿大红色嫁衣的女人,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头发湿漉漉的,不断地往下淌水,她所站立的地方,很快汇聚了一滩水渍。
李鳏夫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他吓得大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虽然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但是,当芳草的鬼魂回来的时候,李鳏夫还是吓得魂不附体。
毕竟,李鳏夫并不是什么正直之人,他做了太多的亏心事,看见芳草的鬼魂,他肯定害怕。
门口的红色鬼影闪动着,试图进入堂屋。
就在这时候,悬挂在门口的风铃,突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在寂静的夜晚远远飘荡出去。
那风铃上面涂抹了大红公鸡血,具有驱邪的奇效,伴随着叮当声响,风铃上面泛起一圈圈血色光晕,就像一道无形的门帘,将芳草的鬼魂挡在外面。
看见芳草的鬼魂进不来,李鳏夫的胆子又大了一些,他坐在地上,指着门口的芳草叫骂:“你回来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你自己要跳河的,关我什么事?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去找拐卖你的人贩子呀……”
提到“人贩子”,芳草的鬼魂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鬼叫,但见红色鬼影一闪,芳草的鬼魂竟然撞碎了那道无形门帘,闯入堂屋。刹那间,风铃破碎,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芳草直接冲到李鳏夫面前,伸手掐住李鳏夫的脖子,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下子就将李鳏夫离地提起。
原本瘦弱的小女子,在变成厉鬼以后,力气大的惊人。
李鳏夫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只能无助的乱蹬,他半张着嘴巴,无法呼吸,满脸都是惶恐之色。
此时此刻,李鳏夫是真的害怕了。
已经变成厉鬼的芳草,想要干掉李鳏夫,简直易如反掌。
芳草的鬼手在慢慢收紧,李鳏夫感觉自己肺里的氧气被一点一点挤出来,整个胸膛仿佛都要爆炸了。
李鳏夫的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人在垂死挣扎的时候,四肢都会乱抓乱蹬。
也许是李鳏夫命不该绝,李鳏夫这一抓,竟然摸到了倒插在桌上的那把杀猪刀。
杀猪刀上面布满斑驳的血迹,天长日久,洗都洗不干净,正因为如此,杀猪刀上面的杀气很重,厉鬼都不敢招惹。
民间经常说“鬼怕屠夫”,一方面是因为屠夫杀生,身上恶气很重,再加上畜生的怨气,让鬼都不敢近身。其实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因为鬼怕屠夫身上的那把杀猪刀,成天在鲜血中浸泡的杀猪刀,绝对是辟邪的神器。
李鳏夫摸到杀猪刀,使出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挥刀劈向芳草。
就听呜哇一声惨叫,芳草的鬼魂挨了一刀,飞快退出堂屋,李鳏夫落下地来,捂着脖子拼命喘息咳嗽,感觉魂都丢了大半。
芳草的鬼魂被杀猪刀逼退,没能复仇,气得她在门口大叫。
砰砰砰砰!
尖锐的鬼叫声,竟然震碎了所有窗户。
伴随着鬼叫声,那一袭红色嫁衣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芳草的声音,幽幽在院子里面回荡:“我……还……会……回……来……的……”
咣当!
杀猪刀脱手滑落,李鳏夫瘫软在地上,裤裆都已经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