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穗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双棕色棉靴,又花了一块钱买了猪肉和豆腐,忧郁地发现余额告急了。
离第一次发工资还有二十多天,除非她充分发扬艰苦朴素作风,否则很难挨过接下来的穷日子。
毕竟七毛钱连一斤肉都买不起。
不过,姜晓穗很快想到出差费的问题。
按道理她这趟公干,砂石厂可以报销车费、伙食费和住宿费,但她是跟着周瑞华一起去的,公社应该把她的费用一起报了吧?
如果这样,她可以多拿一笔报销费用。这个不属于违反规则,只要公社那边同意,砂石厂是不会管的。
姜晓穗决定明天问问周瑞华!
回到溪水大队时,还不到下工的点,她打了一路招呼,顺溜地骑进院子,发现家里有客来访。
进厨房放下肉,姜晓穗进了堂屋,瞧见杜春阳和一个短发黑肤的青年小伙坐在凳子上。
小伙一见她,黑溜溜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晓穗,你回来啦!”
姜晓穗认了出来,这是杜春阳的儿子杜飞南,貌似对前身很有好感。
“飞南哥,春阳叔。”她瞄了眼桌上陌生的旧竹筐,筐里盛着满满的鸡蛋,顿时明白二人的来意。
“哎,晓穗下班挺早啊。”杜春阳身上有几分难得的斯气质,笑容诚恳殷切,神色羞愧得通红,可见没少受姜老太非难。
姜晓穗记得,前身小时候经常分到杜春阳给的桑葚、甜果,甚至还有一两次吃到过烤麻雀,因此对他印象很好。
再说媳妇作妖,也不能牵连到当丈夫的,那不成了迁怒吗?
姜老太见到心肝孙女,脸上登时笑成了一朵花:“晓穗呀,今天上班累不累?”
“不累。”姜晓穗走上前,露出自己新买的棉靴,得意地问,“奶,好看不?”
“哎呀,好看,太好看了。新买的吧?是该买双棉靴,你原先穿的都不暖和了。”姜老太现在宠孙女无度,要是换做从前,早就一口一个赔钱货的骂了过来。
反倒是姜老爷子开口:“晓穗啊,你又开始买衣服了?不该买的别买啊,衣服再多也不能当饭吃。”
姜晓穗观察客人的反应,发现他们全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想来买漂亮衣服这个爱好是公开的。
“爷爷,我原先穿的鞋子太薄了,今天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冻得我脚趾发麻。而且后天我要去公干呢,没双暖和鞋子咋走路嘛?”
姜老太心疼,立刻骂道:“老头子你干啥说她?我大孙女现在懂事着呢,而且她是办大事的,走不好路咋行?”
姜老爷子无语,他发觉老婆子最近有点太上头啊,宠孙女无度了都。
不过,她说得有道理。
“好啦,咋还较劲呢你?晓穗啊,你要上哪儿公干去啊,你不是会计吗?”
杜春阳也有这个疑问:“是啊,我当会计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出去公干过。砂石厂的会计咋要干这么多活呢?你不会敲石子去了吧?”
不怪他这么想,作为生产大队的会计,平时除了一些伏案工作,他也是一样要下地劳作的。
杜春阳推己及人,以为砂石厂也是一样。
姜老太脸上露出不快,白了他一眼,惹得杜家父子坐立不安。
姜晓穗忍俊不禁:“春阳叔,你误会啦。我平时都坐在办公室里,今天公社领导下来指导工作,这不跟毛厂长一块接待他们嘛。砂石厂在山脚下呢,风大得很,气温也低。”
“哎哟,我的乖孙女哟,奶就说你懂事着呢。”她不分敌我地斜了屋里所有男人一圈,然后拉住姜晓穗的手,喊道,“棉靴是供销社买的不?奶给你钱,你多买一双换着穿。当姑娘的可不能冻着,年轻时候要是冻坏了,等嫁人了不好……”
“咳咳咳。”
姜老太止住话头,一脸不快:“老头子,你咳啥呀?叫你少抽点烟。”
姜老爷子懒得理这口无遮拦的老婆子:“晓穗啊,你后天去哪儿公干?”
“爷爷,我要和周记去罗桑公社。听说他们公社今年有修路和修桥的指标,毛厂长派我去谈一谈买砂料的事。”
姜老爷子惊讶:“这是大事啊!周记也一起去?”
姜晓穗笑道:“他是工业副记,这事当然得负责。”
杜春阳在意的却是罗桑公社:“那可是咱们市里最有钱的公社啊,听说他们那边养蚕,还搞了农业合作社。不知道咱们公社能不能搞一搞,社员们过得太苦了。”
姜老爷子吧嗒吧嗒抽烟起斗,叮嘱姜晓穗去了多看多问,回来跟他好好细说。
“晓穗,你和周记很熟吗?”杜飞南眼神湿漉漉地望着她,活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工作上有接触。”姜晓穗坦诚地说。
杜春阳瞧了眼自己儿子,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叔,婶,这下晓穗工作的事解决了,你们俩可以放心了。”
姜老太得意洋洋:“那是,我家晓穗能耐着呢。”姜老爷子没说话,但脸上也是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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