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邗姜默不作声,任由这群侍女们争吵不休。
事实上,这群没大没小的侍女们,反让吕邗姜更加放心——虽说她们自幼服侍吕邗姜,吕邗姜却明白倘若将来她嫁人了,她们或许会成为必不可免的陪嫁之一……即便夫家不大在意她们,她们总会心存幻想。
但照此看来,吕邗姜微微地放下心来:或许……是她想多了罢?
嘴角含笑,吕邗姜悄悄地打量四名侍女们难得斗嘴的模样:秋诗和秋必永远爱吵架,春言性子最好,冬多却与她最是亲近……
新婚之后的三天里,吕邗姜很清闲:田穰苴无父无母,吕邗姜都不必去见公公、婆婆,宅里更是连个姬妾都没有……偌大的田宅,当真只归吕邗姜这位新女主人打理。
回过神来,吕邗姜往铜镜一瞥:镜里的她还是双华之龄,重在年轻,却偏梳妆老成,似与自己真实的面孔有所不符……但那又如何?——毕竟此是习俗。
轻轻地叹气,吕邗姜仍觉如梦如幻:不敢相信自个儿真嫁人了。
而她所嫁之人,不是吴王夫差,而是她从未考虑过的……田穰苴。
田穰苴,田穰苴——对了,他字甚么呢?她和他既已成为夫妻,应该改口了罢?吕邗姜默默地心想:待到下次与他见面,定要叫准称呼……
田穰苴——
打个激灵,吕邗姜猛地记起田穰苴前往边境抗击吴国的侵犯去了。
眨了眨眼,吕邗姜一缕迷茫涌上心头。
吴国——吴国终是攻伐齐国了……她曾竭力忽略的担忧不幸成真。
齐国,留舒城附近。
邗沟的支流经过此地,而此地只有吴国的水军霸道地占领,不让任何渔船或人路过——曾有几只渔船晕晕糊糊地划来,皆被吴国的船舶毫不留情地射成刺猬!
“田司马,何时行动?”一名中年士兵低声地问。
此人乃是田恒的副官,被赐田氏,是田恒担心田穰苴人手不够,特意派来干活的。
望着又被击沉的无辜渔民,田穰苴眯了眯眼,说道:“今日风向如何?”
田副官茫然地抬起头来,只觉微风阵阵,风倒不大——不过,等到他们游在运河之上,大概是迎风向的?……“逆风?”田副官小心翼翼地回答。
“逆风还敢用火攻么?”田穰苴斜视田副官一眼,“火箭备好了吗?”
田副官涨红了脸,小声道:“将军正在准备……”
田穰苴叹气道:“勿急勿躁。”
“可是……”田副官再次地望了一眼平静的河面,直替那些渔民愤怒。
田穰苴张了张嘴,想说甚么,却忽然抬头,似在感受秋风的洗礼,头发丝儿迎风招摇,喃喃地道:“风向变了。”
“啊?”田副官呆呆地望着田穰苴,不明所以。
“告诉兄弟们,是时候出手了。”眼里划过一丝战意,田穰苴盯向远方。
田副官呆滞片刻,猛地反应过来:这这这……这是能出战了?
“是!”田副官连忙拱手,忙不迭地下达命令去了。
邗河之上,秋风渐渐地换了方向,谁也不曾留意——
毕竟,只是无关紧要的秋风而已,何需注意?
吴王夫差不满地扭过脸去,看都不看那些沉河的小船,估摸齐军是时候该出手了罢,已方应需提防才是——不知不觉,都过了三天!留舒一带快被他们劫个干净,再也榨不出油水来了……
正当吴王夫差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进行补给,但见远处出现一支步兵,挥动数十面旗子,有个魁梧的齐兵大声地吼道:“吴王好生无赖,凿了运河,却行苟且之事!吴国平民当你以为耻!……”
噼里啪啦,那齐兵仿佛受人指点,骂骂咧咧,尽挑有损君王颜面的事儿来骂,骂得吴王夫差铁青了脸——“进攻!进攻!”吴王夫差当场气红双眼,愤怒地命令!
于是,吴国水兵将船舶稳住,有条不紊地射箭!
漫天利箭飞向远方,直射那支步兵——
那支步兵早有防备:个个拿出巨形盾牌来抵挡!
利箭稳稳地扎进盾牌,那支步兵皆都完美地防御了下来。
这蜀犬吠日,可算气着吴王夫差了。
吴王夫差举剑,吼道:“再攻!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