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大人,有信徒求见。”
门外之人轻轻敲门三下,毕恭毕敬的低声传话。
“啊呀,对了,还有这事。和无惨大人聊天实在太开心了,差点忘记今晚还要尽神子的职责。”在无惨身上打滚的童磨一下抬起脸,圆嘟嘟的小脸上笑容灿烂,“难得无惨大人来看我,好可惜。您要在这里等我吗?”
无惨却与之相反,皱眉:“这么晚了,还要见信徒?”
无惨能来的时候当然是夜半时分,普通人早该休息睡眠了,这群信徒怎么回事?鬼都不会这么压榨童工。
“因为我变成鬼了嘛。”童磨慢吞吞爬起身,跑去镜子前整理被他自己弄的有些凌乱的衣着,不觉得有什么,后背翘起的发尾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变成鬼不需要睡觉也不会累,我告诉他们说这是因为受到了神的感召和赐福,以白天轻易不能出门为代价,但可以无需睡眠日夜倾听他们的声音。所以现在晚间也会尽职尽责的工作呢”
“嗯嗯,大家听了都非常高兴哦。”
等到用自己白白的小肉手认真整理好衣着,童磨又转过去面对无惨再次问了一遍问题,用手指轻轻牵住无惨的衣服一角,眼里闪着期待慢慢拖长了声音:“您要在这等待吗?告解和倾诉可能会持续整晚呢,但如果回来发现您不告而别,我也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
说着伤心,果真七彩无辜的眼里又蒙了层雾气。
即使知道了无惨不会被他这套骗到,依旧乐此不疲。
无惨也起了身,红眸低垂,把那点衣角从他手里扯出来,理了理被童磨压出许多褶皱的羽织,顺便,像拎小狗仔一样把童磨拎到门口。
“不,我跟着你。”
“不必管我,我去听听他们平时都对你说些什么。”左右闲着无事。
童磨听了立刻收起可怜的表情:“真的吗?好呀好呀,那我开门了哦.....”
说着把门打开,门外等候的人深深地躬下身子,童磨习以为常的摆摆小手,微微不那么明显的偏头,用余光看到身后的大人已经不见了。
咦......无惨大人会在哪里看着他呢?
真叫人开心~
——————
“....这样吗?与丈夫明明山盟海誓的相爱过,结婚不过几年他竟然却爱上了别的女人,怎么会这样......可怜的幸子,实在太可怜,这不是你的错......”
童磨坐于上方,晶莹剔透的水珠源源不断从梦幻到不似人类的彩色眼瞳中滚落,顺着到脸颊,留下湿润的泪痕。
小孩个子矮,盘坐下在蒲团坐垫上更显得不丁点大,却高高在上怜悯着年龄数倍于他的大人,将肮脏丑恶荒诞离奇的全数接纳了。
“所以你杀掉那个女人,嗯、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不是幸子的过错。幸子也在因此而痛苦着......
没错,神明大人一定也会这样说的......请安心吧,我会替你好好聆听神的声音的。”
仿佛真能感同身受一般,童磨悲伤的不住为其流泪,清澈明亮的眼睛哭的通红,最后好言温柔的劝走了这位女子。
无惨正藏身于右侧半扇屏风之后,静静聆听着,这已经是今晚第三个来倾诉的信徒了,宛如坐在最佳观众席,他正观看着一出何等荒谬又真实的闹剧。
许是夜晚漆黑的环境给人们带来了一种所有事情都可以被掩盖的错觉,今晚来到这里的人们所诉说的尽是些见不得光的阴私之事:抱怨家产分配不公想要暗害长子的次子,讲述自己因贪婪盗窃他人财物后感到惶恐不安的侥幸之人,以及杀死丈夫出轨对象的女子,可恨的、可悲的、可憎的、可怜的......
汹涌的负面情感像倒垃圾桶一样倾倒向一个仅八岁的小孩。
让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去开解自己,将他的每一句话奉为神的旨意相信过错不在己身,用闹剧来形容这种疯狂都显得拘谨
相比于此,有时候无惨觉得自己都挺像个人的。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之中,早晚要疯。但正因为是童磨,才会不仅适应了环境甚至反过来渐渐将环境更为扭曲。
还挺相辅相成的。
世间比鬼还畸形的事物多的多呢。
目送着第三位信徒离开,童磨立刻从高位上爬下来,连蹦带跳的跑到屏风后的无惨眼前,他老早就发现无惨大人站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