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走过去，趴在床边，拿起陈桂珍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泪眼汪汪，却满脸含笑：“妈，是我，我回来看您了。” 万年没见，她的记忆，仍停留在母亲疯癫时的模样。 孩子们相继出世，那时候的母亲该多绝望呀。 沈黎不敢想象那种场面。 “好好好。”陈桂珍用指腹给沈黎擦泪，动作轻柔，像抚摸易碎的洋娃娃，“我的小黎受苦了。” 大队长是那么好当的吗，更别说一个女孩子当大队长了。 她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历尽了千辛万苦，尝尽了人间冷暖，才学会了长大。 “妈，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一点都不苦。”沈黎枕着陈桂珍的手。 “我的女儿长大了。”陈桂珍叹息。 沈玉清怕累着妻子，让沈黎回去休息，晚上他陪着妻子就好，有什么事会喊沈黎。 陈桂珍刚醒来，沈黎也怕她受累，安慰她几句，带上门出来。 她出来后，就见弟弟妹妹们围在门口，殷切看着她，似乎等着她说话。 沈黎知道他们想问什么，看了看卧室的门：“咱妈恢复得不错，不会有危险。” 几个孩子乐不可支，想拍手欢呼，又怕打扰到陈桂珍，小声嘀咕，太好了。 妈妈没事，她们就放心了。 沈黎带弟弟妹妹们去睡觉。 他们一家十口人，住四间屋子，外面走廊里是厨房，沈玉清和陈桂珍一间，一间当客厅，其余两间一分为二，变成了四间。 沈珂是男孩，自己一间。 沈黎带着沈萱和沈艺，其余两人一间，屋子挺大，还算宽敞。 陈秋旭没走，住在了沈珂的屋里。 刚才他听见孩子们欢呼，就问沈珂：“怎么了，是你妈醒了吗？” 他最担心的是妹妹，看这情形，应该是妹妹醒了。 沈珂：“是，妈妈醒了，认出了大姐，没有变成傻子，我太高兴了。” 大杂院的人听说妈妈摔到了头，说妈妈会变成傻子。 沈珂很生气，为此和人打了一架。 他人小力气小，打不过那些人，就喊几个姐姐帮忙。 二姐和三姐把那些人打跑了。 那些人不当着他们的面说，却背地里说。 沈珂害怕陈桂珍变成傻子。 他不嫌弃陈桂珍，就怕陈桂珍不认识自己。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陈秋旭高兴得不能自已。 因为陈桂珍醒来，几个孩子兴奋异常，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说了会儿话，才睡下，一夜无梦。 翌日清早，六点多，沈黎起来，开始做早饭。 家里不缺东西，沈黎没打算节省，摊了鸡蛋饼，熬了小米粥。 从咸菜缸里捞出两根胡萝卜，切成丝，滴上香油。 沈玉清听见动静，过来看看，就见沈黎在做饭。 他走过去，让沈黎回屋歇着，他做就行。 沈苒也醒了，打着哈欠开门出来，见饭菜好了，就问谁做的？ 沈玉清指着沈黎：“你姐做的，现在七点多了，今儿是周天，不上学，你们也该起来吃饭了，吃了饭写作业。” 沈苒转身回屋，把弟弟妹妹们叫起来。 七八个孩子乌泱泱出来，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着实热闹。 洗手的时候，几双手伸一个盆里，盆子显得有点小，水都不够用。 沈玉清觉得吵，让她们小声点儿，妻子受了伤，还在屋里休息呢。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这才闭了嘴。 不到一分钟，又开始说起来，问吃什么，喝什么，妈妈怎么样了，大舅还在屋里，是不是要一起出来吃饭。 沈玉清脑瓜子嗡嗡的，觉得耳边有无数苍蝇在飞，对沈黎道：“他们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沈黎看着弟弟妹妹们打闹，但笑不语，内心被这种热闹的气氛填满。 多久没看到这种场面了？ “爸，咱们吃饭吧。”沈黎把鸡蛋饼放筐里，端着粥进屋，让弟弟妹妹们拿筷子。 几个孩子都听沈黎的话，非要主动帮忙。 碗筷就那么多，两个人拿就够，瞬间开始争抢起来。 沈萱：“我要拿筷子。” 沈蕊：“我要拿碗，都不许跟我抢。” “凭
什么你俩拿呀？我们也要吃饭，我们也应该拿。”这是沈珂的声音。 沈玉清在屋里，听见声音出来，道：“别吵吵了，跟紧的，一会饭都凉了。” 沈苒仗着自己长得高，拿起碗筷朝屋里走。 弟弟妹妹在后面，敢怒不敢言，纷纷撇嘴，小声嘀咕：“长得高了不起啊。” 沈苒回头：“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们也长高啊。可惜，还要多吃几年饭。” 沈萱等人进屋，挨个坐好，噘嘴瞪着沈苒：“大姐，你看看二姐，总是欺负我们。” “鸡蛋饼很好吃，你们要不吃给我吃。”沈黎拿了一个鸡蛋饼给沈珂，“吃不吃，不吃我给她们吃了。” 沈珂接过鸡蛋饼，咬了一口，夸赞说：“大姐，你做的鸡蛋饼真好吃。” 其他人听了这话，小声嘀咕：“马屁精。” 沈黎刚才觉得热闹，这会儿也觉得吵了，盛了一碗粥，端着进里屋：“你们快吃，我去看看咱妈。” 沈玉清洗了手进来，让沈黎赶紧吃，他去就行：“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黎又盛了一碗饭，递给沈苒，用盘子装了几块鸡蛋饼，又盛了一点萝卜丝，让沈苒给陈秋旭送过去。 沈苒起身，端着碗盘就去沈珂屋里。 沈玉清盛了一碗粥，端着去了里屋，喂陈桂珍吃饭。 “这些孩子，叽叽喳喳的，着实吵的话，你要是嫌吵的话，我撵他们出去玩儿。”沈玉清往陈桂珍脖子里垫了块毛巾，一勺一勺喂她吃粥。 陈桂珍靠在床上，笑了笑：“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觉得烦。” 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偶尔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听到孩子们和丈夫绝望的声音。 她想快点醒过来，告诉他们，她没事，不会离开他们。 大女儿回来，又是喂水又是喂药，还给她擦身体，洗手洗脸，这些，她能感觉到。 陈桂珍觉得大女儿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小黎呢？”陈桂珍问。 沈黎听见陈桂珍喊自己，拿着鸡蛋饼进来。 “妈，你要不要吃点？”沈黎坐到床边，摸了摸陈桂珍的额头，又给她把了脉，“没有危险了，静心养着就行。” 沈玉清和陈桂珍奇怪，问沈黎，什么时候学会看病了。 “下乡时候学的，你们的女儿聪明，一学就会。”沈黎笑着道，“咱家不是有很多医吗，那些我都看完了，又跟一个老大夫学了一点儿。他夸我有天赋，别人十年学不到的东西，我几个月就学会了。” 沈玉清和陈桂珍信以为真，连说几个好。 女儿不能去制药厂上班，下乡插队的时候，也能给人看病，做个赤脚大夫，总比下地挣工分强。 再说了，沈黎是大队长，在村里备受人尊敬，他们总算能放心了。 沈苒进来，突然说：“大姐，我下乡的时候想去你那里。” 沈黎不想妹妹下乡插队：“你们先读完高中再说。” 二妹和三妹是双胞胎，才十五岁，下乡插队还早呢，三年后她会弄到工作名额，让两个妹妹留在城里。 历经那么多世界，沈黎觉悟性不高，只希望家人平安。 妹妹没有她的本事，要是去了农村做知青，被坏人欺负了怎么办，无论是嫁给村里人，还是嫁给知青，将来回城都是件麻烦事。 陈桂珍和沈玉清也是这意思，让几个孩子读完高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沈黎这边刚吃了饭，邻居都过来问，陈桂珍到底怎么样了？ 沈玉清是老实人，想实话实说，被沈黎制止。 沈黎道：“我妈还是那样，没醒过来呢。你们想看我妈，过两天再来吧，她需要静养。” 陈桂珍昨天晚上醒的，他们没有声张，是以大杂院里的人都不知道。 人走后，沈玉清问沈黎：“为什么不说实话。” 妻子要是一直不醒，那些人不知道怎么编排他们家呢。 “爸，我妈需要安静，要是那些人知道我妈醒了，一会儿来一个，我妈还怎么休息？”沈黎凑到沈玉清耳边：“爸，您先听我的就是，我不会害咱们家，更不会害我妈。” 陈秋旭拄着拐着出来，看着院外，小声问沈黎：“那些人会找麻烦吗？” 他们都已经出院了，那些人还怎么找麻烦。 沈黎摇头：“是否来找麻烦，我不知道，肯定不会让我们好过。” 上一世，害得她家破人亡。
这一世，被人戳穿，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做出更疯狂的事。 谁知道呢，她不会拿家人的性命冒险。 陈秋旭想了想问沈黎：“你知道那人住在哪里吗？” “舅舅想去找那人。”沈黎顿了顿，道，“那人职位很高，咱们是平头老百姓，轻易见不到，舅舅的腿还没好，安心养伤就是，这些事我会处理。” 陈秋旭叹息：“小黎，你还是个孩子。” “舅舅，我都是大队长了，我已经长大了，会保护自己，更会保护你们。”沈黎态度坚定。 她怕陈秋旭提起这事儿，于是岔开话题：“我很久没见姥姥了，想去看看姥姥。” 沈玉清自然答应，回屋收拾礼物，让沈黎带上。 沈黎看了看东西，有肉，有鸡蛋，还有大米小米，共凑足了四样，不算少，回头她再添一些。 陈秋旭看了看自己的腿：“我也该回去了，也不知道为啥，我的腿不疼了，一夜好了很多。” 沈黎心想：能不好吗。 她用的都是上等药材，在修仙界能活死人肉白骨。 舅舅一介凡人，她只用了指甲盖那么大，就让舅舅的腿好了大半，剩下的静心养着就行。 好的太快，会让人怀疑。 当然，她也给陈桂珍用了，不然陈桂珍不会醒那么快。 通过这件事，沈黎似乎摸到了系统的底线，只要不过分改变历史，系统应该不会管。 如此，最好。 系统好似觉察到沈黎的想法，连忙跳出来。 【宿主，你又想打什么歪主意，我可告诉你，违规的事不能做，这次上面没惩罚你，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 沈黎在心里回答：我违规了吗，我就是用了几粒药丸，救我家人的命，这也算违规吗？ 你可别忘了，我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宿主回来的目的，不就是解救家人的性命。 要是家人不在，宿主绝对会再次疯狂，到时候，地府的那些神神鬼鬼不一定治得住她。 算了，它就当没看见吧。 宿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系统再次陷入死机状态。 任由沈黎怎么呼唤，都不回应？ 她对陈秋旭说：“大舅，我懂一些医术，你的腿还没好，我再给你看看。回家的事不急，过几天再说。” 陈秋旭信以为真，只能答应。 沈黎扬起唇角，笑了笑，又准备了一些礼物，提着去隔壁王奶奶家，顺便把钱还给王奶奶。 王奶奶坚决不收钱：“你妈还躺在床上呢，你们家花钱的地方多，你先拿着吧，等你妈醒了，你再还给我。” 沈黎解释：“王奶奶，我真不缺钱，我下乡后成了大队长，带着村里人致富，还上山打猎，挣了不少钱，我现在真不缺钱，要是缺了，我肯定不和您客气。” 王奶奶信了她的话，把钱收起来，听到沈黎成了大队长，又惊又喜，一个劲儿夸沈黎厉害。 沈黎把麦乳精和罐头给王奶奶：“罐头是别人给的，麦乳精也是别人送的，您放着慢慢吃，别和我客气，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王祥不在家，就让我孝敬你一回。等王祥回来，让他还给我。” 王祥是王奶奶的孙子，现在在部队，好像成了班长。 入伍一年，就成了班长，看来王祥挺努力。 王奶奶听了这话，也知沈黎不和她客气，收了东西，问沈黎在乡下的事。 沈黎捡了一些能说的趣事，说给王奶奶听。 奶奶听了乐不可支，一个劲儿夸沈黎聪明能干。 妹妹们知道沈黎在王奶奶家，都过来找沈黎玩儿。 沈黎陪着王奶奶说了会儿话，准备带着人离开。 沈珂跑过来，说爸爸借到了自行车，让她赶紧去姥姥家。 沈黎辞了王奶奶出来，带着沈珂去了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