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莉到底害怕沈黎，不仅仅是因为大队长的身份，更因为她这个人，自带气场，有时不怒而威，仅仅站在那里，便能震慑许多人。 别看沈黎年轻，村里许多人都怕他。 她没想到沈黎会来找自己，平时她说几句，沈黎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因此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黎双手环胸，再次道：“说吧，我给你时间，不要说我欺负你。” 苏茉莉整了整措辞，缓缓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回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你平时不答应，我想着你爸在，你不好意思不答应。我不是故意的。” 这些日子她自己吃饭，不仅顿顿做，关键是吃得差。 虽然她有钱有票，能买到肉。 可她不擅长做饭，做出来的饭菜难吃又难看，不如沈黎他们做的饭菜香。 赵晓雅做的饭，色香味俱全，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做得都好吃。 吃过一次，苏茉莉至今难忘，心心念念想回去。 可惜，每次提这事儿，王芳几人都不理她，沈黎更是不搭理她。 不得已，她才想今日提，沈黎的父亲在，当着自己父亲的面，沈黎断然不会拒绝。 没想到被张情拉了出来。 “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意思，我爸爸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要是惹他不高兴，我就让你一辈子不高兴。”沈黎放下这话，转身离开，去隔壁休息。 张情和夏至也劝说苏茉莉，别惹沈黎，沈黎看似好说话，其实最有原则，只要你不触碰沈黎的底线，沈黎不会计较。 苏茉莉躺下，想着沈黎刚才的样子，也后怕不已，闭眼一夜无话。 昨夜睡得晚，沈黎难得起晚了，一早醒来，觉得院子里吵吵嚷嚷，显然来了很多人。 赵晓雅进来，看见沈黎醒了，笑着道：“沈叔叔回来了，还带了不少人，都是来找沈叔叔说话的，都夸你呢，说你厉害，是咱们大队的大功臣。” 沈黎穿衣服下床，问：“都是谁来了？” “村支一家，福生叔一家，洪三也来了，还有好多人。”赵晓雅用瓷缸子倒了水递给沈黎。 沈黎接过来漱口刷牙，真是麻溜，洗了脸，梳头好去外面，就见沈玉清被人围着，有说有笑的。 尤其是洪三脸上尽是谄媚之色。 众人看见沈黎出来，都笑着上来打招呼：“沈知青起来了，这是你爸爸，和你很像，昨天我们就想过来看看，可天太晚了，怕打扰你们，就没过来。” 沈黎笑着迎人进屋：“都进屋坐吧，我给大家拿糖吃。” 赵晓雅几日听见这话，转身回屋，打几把硬糖出来分给众人，又搬了几把椅子让人坐下。 众人拒绝：“不用客气，咱们站一会儿说会儿话就走。” 王芳几人在厨房，知道沈玉清回来了，就问沈黎，早上吃什么。 沈黎想了想：“做面条吧，昨天的鸡没吃完，热一热，浇在面条上，保准好吃。” 王芳答应一声，去屋里拿白面。 沈玉清阻止：“不用这么麻烦，喝点粥吃点窝窝头，就点咸菜就行。” 洪胜利抽着旱烟，笑着道：“老弟好不容易来一趟，千万不要客气，咱们这里别的不多，粮食够吃，山里有山鸡，水里有鱼，只要勤勤恳恳，就饿不着。中午我家炖腊肉，上我家吃去。” 沈玉清没答应，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洪山大队的村民太热情。 其他人见洪胜利请沈玉清，也让沈玉清去家里吃饭。 这是讨好沈黎的机会，大家都不想放过。 沈玉清连连拒绝：“不用，真不用，你们太客气了。” 这时候谁家都不富裕，他可不能去别人家吃饭。 洪三想要好沈黎，沈黎不搭理他，有了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笑着请沈玉清去喝酒。 沈玉清自然不会去，面对热情的村民，只能看着女儿。 沈黎道：“你们就别费心思了，我爸好不容易来一趟，哪里也不去，就在我这里吃，我们父女俩好好说说话。” 没有李大队长故意挑拨，村民还是很可爱的，不枉费最近劳心劳力替他们考虑。 送走村民，沈玉清抹了把汗，对沈黎道：“这里的人也太热情了。” 赵晓雅接话：“那是因为阿黎能干，要不是阿黎，他们能过上好日子，以前都吃不饱，现在经常吃肉，谁不感激咱们大队长啊。” 王建国几人也说，这都是沈黎的功劳。 沈玉清终于知道，女儿
在村民心里的位置了，如此他也就放心了，厂里还有许多工作，就想提前回去。 沈黎道：“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多留一天吧，您没去过山上打猎吧，今儿我带您去，打些猎物也好带着，给弟弟妹妹他们尝尝。” 王建国等人也极力邀请，让沈玉清多留一天。 沈玉清知道女儿过得好，归心似箭，不想留下，面露迟疑。 沈黎继续劝：“多留一天，也不行吗？” 女儿诚心要留，沈玉清舍不得女儿伤心，答应留下。 早上吃的鸡汤面条，沈玉清又吃撑了。 他没想吃这么多，沈黎又给他盛了一碗。 王建国也说，要吃饱，于是乎，又吃了一碗，超过了平时的饭量，再次吃撑。 饭后，沈黎带他去四处转转，先去了制糖厂，又去了山上的养殖场。 “山上的果子熟了，我想做一些罐头，等过年时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沈黎道。 他们有糖，做罐头需要白砂糖，洪山大队不缺。 “你有想法好，带着村里人致富，下乡插队一趟也值了。” 两人到了养殖场，沈玉清觉得这里气温暖和，忍不住诧异。 沈黎解释：“这里有个温泉，形成了独特的地势，才四季如春的。爸，您还没泡过温泉吧，下午我让王建国他们带你来，在温泉里泡上一泡，一天的疲惫全消失，特别神奇。” 沈玉清不好意思，没有答应，等泡了温泉，他就不想出来了。 沈黎带着父亲，不敢往深山走，就在附近转了转，因为有仓，倒是“打”了几只山鸡和野兔。 一只山鸡十来斤重，一只兔子七八斤，加起来有两百多斤肉。 沈玉清喜笑颜开，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不知如何是好。 沈黎用藤条绑好，拉回知青点。 沈玉清自然不让女儿干，非要自己拉着。 沈黎知道父亲心疼自己，就和沈玉清一起拉着，笑着道：“爸，干了一段时间农活，我力气大得很，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了。” 沈玉清早看出来了，叹息一声：“乡下果然改变人，我知道，你没少吃苦，委屈你了。” 都是他没本事，没能给女儿找个合适的工作。 他始终在意这件事。 沈黎安慰他：“在乡下比在城里强，有吃不完的肉，还能给你们邮寄，弟弟妹妹也能吃上肉了。” 两人回了知青点，王芳几人没有上工，盖因为地里的活计不多，交了公粮是分肉的日子。 他们看见沈黎和沈玉清回来，带了不少山鸡野兔，都要帮忙收拾，腌制起来，走的时候让沈玉清带走。 沈玉清连连摆手：“可不能带这么多，得留给你们，你们干活累，吃点儿好的补补。” 话音刚落，洪胜利背着手过来，见知青收拾山鸡，笑着道：“收获不少，老弟走的时候都带上，回家给孩子们炖了吃，也让孩子们尝尝咱们山里的东西。” 沈玉清不好意思：“不能要，这也太多了。” “山里有不少东西，这东西我们不缺。” 洪胜利也奇怪，往年也没见这么多山鸡野兔。 还都是这么大个的。 今年真是奇了怪了，可能是因为李大队长走了，深山里的东西敢出来活动了。 沈黎洗了手，问洪胜利：“胜利叔怎么来了？” 洪胜利道：“今儿要分粮食，都在打谷场等着呢，看你没来，就让我来问问，今儿分粮食吗？” 沈黎差点把这事忘了，擦了手，对王建国等人道：“走吧，咱们去分粮食，今年能分不少。过两天，上山弄两个大家伙下来，一锅炖了，让大火敞开肚皮吃一顿。” 洪胜利对沈玉清道：“看见没有，咱们大队不缺吃的，我家还有腊肉，老弟什么时候走，让人你嫂子送来一条， ，老弟别跟我客气，要不是大队长，咱们可没有这样好的日子，走走走，分粮食去，我带老弟去开开眼。” 到了打谷场，人头攒动，你说东家，我道西家，无一例外，村民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看来沈黎过来，高声喊道：“沈知青，大队长，咱们什么时候分粮食。” 沈黎走过去：“那天才分了肉，就急着分粮食，难道是家里粮食不够吃了？” “当然不是，咱们大队丰收，我们就想知道能分多少。” “是啊，是啊，我们算了，能分不少。明年不用饿肚子了。” 不用
想也知道，肯定比去年多。 沈黎站在最前面，高声道：“行了，不说其他的了，今天咱们分粮食。根据公分，谁的公分多，谁分的粮食多，开始吧。” 记分员笑着跑过来，开始念名字念公分，第一个竟然是洪三。 自从沈黎当了大队长，他天天跟着干活，偶尔偷懒，也被沈黎抓回来。 他的公分不少，竟然有一千五百一十一个公分，根据统计，洪三能分二十斤大米，十斤小米，苞米两百斤，三百斤红薯，三百斤土豆，大豆花生芝麻都能分几斤。 洪三高兴，恨不得蹦起来，别人也羡慕，一个二流子，咋分那么多，那他们岂不是更多。 有人比洪三的公分多，肯定分得更多，那得有多少啊，来年肯定不用饿肚子了。 沈黎道：“咱们的粮食产量高，今年能分不少，大家都有，不要着急，一会儿背回家，准把你们累趴下。” 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多少粮食背回家，都不会累趴下，越多越好，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又引得人们大笑一回，对分粮食更加期待。 公分都是算好的，剩下的是挨着称粮食，一家一户，足足分了一整天。 当然，知青点每个人都分到了粮食，比往年多了一倍。 沈黎是新来的，感触不多，王建国来了两年多，感触最深，把粮食拉回去，笑着道：“今年肯定不用饿肚子了。” 往年他们都不敢吃饱，真怕吃了这顿没下顿，都算计着吃。 现在粮食比往年多了一倍，肯定能吃饱的。 不仅能吃饱，再去山上打些猎物，还能给家人邮寄一些东西回去。 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想法。 回到知青点，沈黎已经开始打包，沈玉清归心似箭，要回去。 他记挂着家里，肯定不会留下，那就多带一些东西回去，让人送到火车上，到了燕京，拍电报让家里人去接。 “太多了。”沈玉清看着女儿使劲装，一会儿就装了两个大包。 沈黎不觉得多，笑着道：“我还觉得少呢，爸，您放心吧，饿不着我。” “你装多了我也带不了，火车上太挤。”沈玉清说。 刚说了话，王建国几个人过来，手里拿着不少东西，有山里采的野果子，有菌菇，山核桃松子等。 沈玉清：“……”他拿不了，火车上不好带。 这还不算完，也不知道谁告诉村民，沈玉清要走，都过来送送，自然没有空手的，非要让沈玉清带上自家的东西。 沈玉清：“……” 他是真扛不动，这话一点不掺假，可惜没人信他。 沈黎说：“爸，您要是带不了，就办理托运。” 沈玉清：“……” 不带还不行，行吧，他带着。 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大包小包，他都觉得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