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直直看向程元谨，他什么时候认大哥了。 程元谨浑身拘谨，有些不好意思，假装坦然道：“阿黎，事情谈妥了，我先回去了，我妈还不知道我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包饺子，回头我给你送一碗来。” 他第一次喊沈黎小名，手足无措无措，走路差点同手同脚，此刻更想逃离。 沈黎：“……” 更觉得莫名其妙了，竟喊她阿黎，他们之间有这么熟吗？ 顾长江瞪向程元谨：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程元谨就是故意的，继续卖力表演：“我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说完逃似地离开。 沈黎盯着他的背影，好像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他到底什么意思？ 程元谨知道后面有人看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沈黎。 他也算是落荒而逃。 不知为何，只要看见有男人接近沈黎，他心里便不舒服，总想做点什么。 回头再一想，自己挺可笑。 沈黎没去顾家吃饺子，因为赵晓雅包了饺子，猪肉香菇馅儿的，皮薄馅多，几个孩子都吃撑了。 尤其是徐晖，吃得最多，捂着肚子靠在椅子上，道：“这肉馅儿的饺子最好吃。” 沈黎给她递了一碗汤：“原汤化原食，喝口汤吧，往下顺顺。” 几个孩子都喝了汤，徐晖实在喝不下，便没喝。 沈黎摇头失笑：“你这孩子，喜欢吃饺子，咱们就经常包饺子，至于暴饮暴食吗，对身体不好，以后可别这样了。” “我知道了，听说程叔叔来了，我想去找他。”徐晖道。 “问你爷爷和叔叔的事儿？”沈黎道。 徐晖点头：“嗯，我很担心他们。” 沈黎：“去吧，别让人看见了。” 程家也在吃饺子。 程元谨心不在焉，就知道一个一个往嘴里送饺子，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至于饺子的滋味，他是没吃出来。 程景初看在眼里，小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程元谨放下碗：“妈，我办错事了。” 想了想，还是把方才的事说了，又问程景初：“妈，您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很傻，她会不会嫌弃我。” 程景初满脸嫌弃：“要是我，我绝对嫌弃你，办事不经过脑子，冒冒失失喊人家的小名，沈知青会觉得你很轻浮。” 儿子挺聪明的人，理智镇定，一遇到沈知青，就会犯蠢，这就是陷进去了。 不然不会犯糊涂。 “妈，我都愁死了，您就别说了。你说我该怎么做呢。”程元谨想补救。 程景初：“能怎么做，没准沈知青觉得你还挺可爱。” 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程元谨：“可爱什么，我都多大了，一把年纪了，不能再可爱了，该成熟稳重才行，这样有男子气概。” “你一把年纪，我算什么，入土为安啊。”程景初打趣，“行了，你就别多想了，沈知青眼光高，看不上其他人，你就放心吧。” 不是没有人探沈知青的口风，沈知青一个没答应。 就是谁都没看上，她觉得，儿子机会很大，只要继续努力就行。 这时候徐晖进来。 程元谨好似看到了救星：“小晖，你来了，来来来，我正好有事问你。” “什么事，我也有事问你。”徐晖道。 程元谨：“我先说。” 不然心里不踏实。 程景初见状，摇头失笑，儿子真是没救了。 程元谨问：“你沈姐姐回家，说什么没有？” 徐晖摇头：“没有啊，沈姐姐回家就吃饺子了，还是程皓送的那盘，沈姐姐说程奶奶的手艺好。” 程景初眉眼含笑，夸赞：“你沈姐姐真会说。” “还说什么了？”程元谨不死心，想问有没有说自己，又觉得丢人，便问不出口。 徐晖想了想：“没有啊，没说啥了，还说晓雅姐姐做的饺子好吃。” 程景初憋笑，同时也替儿子着急，就问：“你沈姐姐说程叔叔了吗？” 徐晖很肯定：“没有，一个字都没提。” 程元谨的心凉了半截，这是看不上自己，还是觉得自己不值一提。 自己在她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明明说好是好朋友的。
程景初问徐晖：“你来想问你爷爷和叔叔的事吧，他们还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也别着急，你要是真着急，我让人打听打听。” 徐晖失望：“不用了，早晚会有他们的消息，我再等等。” 说完，找程皓去玩。 他们俩一个班。 到了外面，程皓对徐晖道：“以后你在沈姐姐跟前，多说我小叔叔的好。” “为啥？”徐晖问。 “我小叔喜欢沈知青，我也想让沈知青当我小婶，你是我好朋友，你就说帮不帮吧。”程皓直奔主题。 徐晖瞪眼：“不行，我还想让沈姐姐当我小婶呢，沈姐姐不能嫁给你小叔，得嫁给我小叔。” 他小叔也很厉害，能保护沈姐姐的。 以后沈姐姐就是他们徐家的人了。 为了自家小叔，可以不要好兄弟。 程皓：“这怎么行，我小叔喜欢沈知青，沈知青得嫁给我小叔。” “不行，必须是我小叔，要不然，咱们没法做好兄弟了。” “不做就不做，谁稀罕你，将来沈知青嫁给我小叔叔，会给我生弟弟，我有兄弟，谁稀罕你啊。” 两人互不相让，争得脸红脖子粗，为了沈黎嫁给谁的问题，差点反目。 程景初洗好碗出来，正好听见这话，哭笑不得，道：“你们作业写了吗，快去写作业，谁要是不按时完成，明天加倍写。” 徐晖害怕程景初加作业，答应一声，小跑着回家。 回到家后还愤愤不平：“沈姐姐凭什么嫁给程叔叔，明明我小叔更优秀，沈姐姐就该嫁给我小叔。” 沈黎去了大队部，赵晓雅在菜园拔草，听见他的话，起身问：“你这是怎么了，谁得罪你了，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徐晖说了去程家的事。 赵晓雅笑了：“你们这些小鬼头，管得还挺宽，行了，你沈姐姐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主意，你们谁都做不了她的主。快写作业去，小心程老师罚你们。” 徐晖想了想，也是，不过还是说：“我还是希望沈姐姐嫁给我小叔叔。” 又把徐雷夸了一遍。 远在西北拉练的徐雷，还不知大侄子为了他操碎了心。 为此，都与最好的兄弟决裂了。 赵晓雅笑道：“行了，小小年纪就该好好上学，别想那么多，这都不是你们该想的事儿。” 沈黎回来，赵晓雅把这事儿说给她听。 “这些孩子，人不大，主意不小，竟然知道操心我的事儿，真是懂事儿了，没白疼他们。”沈黎老大欣慰。 赵晓雅：“可不是，你都成了香饽饽了，许多人都惦记着呢，前几天又有人向我打听，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又把她儿子一顿夸，我认识那人，隔壁村的，爹是大队长，小伙子还行，就是娘太强势，还想打你的主意，美不死他们。” 沈黎没把这事放心上，正在看信：“你要是觉得烦，就往我身上推，他们害怕我，不敢闹到我跟前。” “知道了。”赵晓雅：“你看什么呢，谁写的信。” “我爸，认干亲的事儿我说了，我爸爸寄来一些票，让我买点儿布料，给干娘做件衣裳，也算他们的一点心意。”沈黎道。 认干亲那日，顾奶奶什么也没给，事后给她一个金镯子，说是她的嫁妆，该传给女孩儿，于是就给了自己。 沈黎知道，顾奶奶是真心对她好。 “买呗，买了我做，也让顾奶奶高兴高兴。”赵晓雅也喜欢顾奶奶。 沈黎：“多买些，咱们一人做一身。明天我就去买。” 仓里有许多布料，该拿出来了。 顾长江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饭后问顾奶奶：“娘，隔壁程老师的儿子在哪里当兵？” 程元谨这次穿的是便装，顾长江不清楚他在哪里当兵。 “听说是海军，就在这附近，我也是听程老师说的，怎么了？”顾奶奶问。 “没什么，就是问问。”顾长江不动声色。 海军好，没准还是自己的下属呢。 不是顾长江看轻程元谨，实在是程元谨年轻，二十五六岁，这个年龄，最多也是副团，已经是高职位了，他不可能成为团长。 他猜测，程元谨应该是个营长。 顾长江：“娘，我假期要结束了，该回部队了，您放心，我们部队离这边近，我有空就回来看您和东娃子。我在那边可以申请房子，要不，您跟我随军。”
顾奶奶摆手：“不去，我喜欢种地，这里的人我都认识，去了部队，我一个不认识，找谁说话去。” 顾长江：“去了慢慢就认识了，军属也有老太太，为人随和，你们肯定处得来。” 顾奶奶还是不同意：“我就喜欢这里，不跟你随军，有空了去住几天。” 顾长江说不动顾奶奶，话题一转又问：“娘，那小子是不是喜欢我妹子？” 顾奶奶乐了：“你看出来了，小程挺好，程老师对我们多有照顾，你可不能难为小程，他也不容易。” 显然，顾奶奶了解程家的事。 “不难为。”娶沈黎妹子，不能太容易。 程元谨不知顾长江的想法，下午准备回去，在村头遇见了顾长江。 他一身军装，手里还提着一个包。 “大哥这是回军区？”程元谨问。 “嗯，我去新部队报到，你这是……”顾长江明知故问。 程元谨一面走一面道：“回军区，事情办完了，回去交差。大哥在哪个军区？” 顾长江勾唇，瞥眼看向程元谨：“北海舰队。” 程元谨了然，前段时间听说空降个团长，应该是顾长江了。 没想到他们倒是有缘分。 三十岁的团长，成就算高的。 顾长江有意让程元谨难看，便问：“你现在是什么职位，我妹子条件好，太低了配不上她。” “我职位不高，看您的要求。”程元谨谦虚道。 顾长江：“我要求不高，最低也要是个副团。” 这是鼓励程元谨努力。 程元谨沉默，他以为多高呢，就这？ 顾长江以为他职位不高，呢，劝说道：“没事儿，你还年轻，再努努力，成就肯定不会低。” 程元谨：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两人走路很快，步行一多小时就到了军区门口。 警卫员远远就看见了程元谨，敬礼道：“程团，您回来了？” 闻言，顾长江傻眼，盯着程元谨看了半晌：“你是……” 他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北海军区有个最年轻的团长，屡立奇功，被上头看重，将来要委以重任。 这人就是程元谨？ 那他刚才……自取其辱了？ 程元谨淡然嗯了一声，对顾长江道：“在下不才，区区一个团长。顾同志，进去吧，师长早知您要来，办公室都打扫好了，就等着您大驾呢。” 顾长江咬牙：“你可真行，有时间练练？” 他执行任务无数，每次都险象环生，他不信打败不了一个程元谨。 即便受伤，也能把程元谨打趴下。 程元谨一口答应：“请大哥手下留情。” 然而，真到了训练场上，程元谨拳头一点不留情，他力气大，一拳下去，震得顾长江手臂发麻，几招下去，打得顾长江处处躲闪。 从那以后，顾长江对程元谨是真服了。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正团，不仅学历高，能力更强。 也只有这样的人能配得上他妹子。 沈黎带着村民去地里拔草，又给果树打了农药，抽空带着赵晓雅几人去了市里。 到了市里百货大楼，沈黎看见什么都要买。 奶粉，大白兔奶糖，核桃酥，布料，童装，回力球鞋，每个孩子都有。 晓晓和蕴蕴穿上新鞋子，舍不得脱下来。 尤其是晓晓，她是第一次穿新鞋子，以前都穿哥哥姐姐剩下的。 这是第一双新鞋，又有看，又舒服，她蹦蹦跳跳，似乎玩不够一样，拉着赵晓雅道：“妈，你看看我的新鞋，好看吗？” “好看，我的晓晓穿什么都好看。”赵晓雅看了一眼，夸赞道，见沈黎还要买东西，一把拦住她：“别再买了，买得够多了。” 沈黎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你们累了吧，去那边休息一下，我再买一些。” 孩子们都累了，赵晓雅看着东西和孩子，目送沈黎远去，还嘱咐沈黎，少买些，东西太多了。 沈黎答应着走开，又去了布料区，看了看布匹花色，做到心中有数，盘算着该拿什么布料出来。 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竟撞到了人。 她下意识道：“对不起。” 那人买的衣服掉在了地上，沈黎把衣服捡起来递过
去，抬眸看到一张略微熟悉的脸。 无他，这张脸太像冯雅娟，沈黎想忽视都难。 “萧医生，你没事吧？”一个女同志过来，上下打量着萧燕语，关切问。 萧燕语看一眼沈黎，觉得这人过分漂亮，就有几分不喜，加上被程元谨拒绝，心里憋着气，态度不好质问沈黎：“你怎么看路的，撞到人了知道吗？” 酷似冯雅娟的脸，就让沈黎厌恶三分，她态度恶劣，更让沈黎不喜：“我在想事情，是没看路，你也没看路吗，我走路并不快，怎么就撞上你了？你也没看路吧，大家都有责任，你凭什么质问我。” “你……”萧燕语语塞。 她没想到沈黎如此牙尖嘴利。 旁边的女同志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碰到人还有理了。” 沈黎：“你们碰到人，你们没理吗，没理和我争论什么？” 话落，隔壁传来一阵笑声。 沈黎寻声看去，看到眼前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