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精神充沛。神经中毒引的不适和幻觉已经完全地消失。1t;gt;
我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极目远视。城市还是原来的城市。高楼巍峨,街市井然。来来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流。末世印象宛如一场遥远的春梦,只剩下若干破碎的模糊而又清晰的片断。1t;gt;
可我的脑子里从此再也无法摆脱昨日经历的末世场景:断裂的西泠桥,破碎的马路,还有那个跟我一起行走在坍塌的废墟和茂密森林里的陌生女孩。穿着原始藤叶装的姑娘,你从哪里来?为什么好像在哪里见过?1t;gt;
休息了整整两天后,我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融入了上下班的人潮,往返于诊所和洼居之间。日子波澜不惊地向前流逝着。1t;gt;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几天后上网时我无意中浏览网页,现了一则新闻报道。那个流浪的衣不蔽体的湖畔女子已经被警察送往城郊的救助站。女孩自打进入救助站后从未开口说话。填写表格时写的名字是“爱新觉罗·馥丽”。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无法联系其家人。工作人员怀疑其可能是哑巴或者患有失语症。1t;gt;
有好事者竟对这个名叫“爱新觉罗·馥丽”的流浪女起了人肉搜索。竟然没有人知道野姑娘的来历。几天后女孩私自逃离了救助站。有网友现了“爱新觉罗·馥丽”的踪迹,并拍下了不少她在公园的椅子上以及神经树的树干窟窿里睡觉的图片。1t;gt;
隔天一大早我像往常一样去诊所上班。我的阳光心理诊所在一栋2层高的阳光大厦的第1层上。在阳光大厦前的路口,我再次看到了一身藤叶装的女孩。她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穿梭不绝的人流和车流。从她身边经过时,女孩认出了我,眸子里一亮,朝我笑了一下。1t;gt;
一张沾着水渍的最新一期的《八卦报》被风吹到了身前,无巧不巧地沾附在了我的脸上。抓下脸上的报纸后一看,只见上面大标题写着:西湖水域现宫装女尸,网友推测可能来自先秦。1t;gt;
西湖名胜孤山之畔最近现了一具服饰艳丽的宫装女尸。她面露微笑,安静地睡在湖底,手里捏着一朵芙蓉。女子貌美妖冶,又白又胖,似乎是从遥远的古代穿越过来的。不过有资深网友根据她的髻穿戴和腰带上佩戴的古玉判断可能是先秦古尸。1t;gt;
诡异的是,经过专家和法医检验后,现女子虽然毫无呼吸,脑细胞确是活的,心电图偶尔也有微弱反应。这具经历了漫长假死的活尸,虽然早就停止了呼吸,但是仍然有醒转的可能。可是本市数家大医院的专家会诊后,都无法确证该女子的死活属性。坚持认为该女子未死的专家们也没有办法让女子苏醒过来。1t;gt;
灵隐寺的高僧裘不得大师认为女子被人施了魔咒,灵魂锁在了梦境里。唯有他的“一指禅”可以救醒,建议送往灵隐寺救治。1t;gt;
因为找不到女子的家属,本市警方不愿承担高昂的医疗费用。医院无可奈何,只好将这具宫装活尸送往灵隐寺辟邪除咒。灵隐寺方面已经单独为女子开辟了静修室,并向主管单位提交了申请报告,或许作为新的旅游资源将向市民开放。届时灵隐寺的旅游创收必将大*跃进,迈入一个新的台阶。1t;gt;
不过就在记者赶往灵隐寺采访时,方丈云天和裘不得大师都避而不见,云海禅师闪烁其辞地告诉记者说芳香女尸已经不翼而飞。记者千方打探,根据一位不愿透露名号的小和尚的交待,原来就在灵隐寺准备奇货可居时,不料女尸竟被裘不得大师的“一指禅”神功救醒。女子从梦魇里醒来后,还跟裘不得打赌喝酒。据说女子好酒量,连裘不得大师都被她灌倒了。裘不得醒来后,现神秘女子已经无故蒸了。1t;gt;
这个妖女出现时很诡异,去时也很蹊跷。留下了一封信后便不知所踪。她自称姓苏,是北方人氏。也有网友据此认为是苏小小还魂入世。1t;gt;
看完报纸,我没有舍得扔,随手放进了兜里。1t;gt;
一抬头女孩还站在路口。茫然地寻觅着。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彼此笑笑。1t;gt;
我在女孩的注视下走进了阳光大厦。1t;gt;
我是一名职业心理医生,有着丰富的治疗心理障碍的经验。鄙人平均每天要接待四名求诊的新顾客。有时候如果方便我还会去病人的家里走访。扣除高昂的店租后,干心理咨询这一行的收入并不高。大多从业者不过就是一份养家糊口的普通职业罢了。1t;gt;
我选择心理医生作为职业基于两个原因。其一是诸葛家族的祖上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遗训;其二是初恋女友苏晓晓的突然自杀身亡给鄙人留下了难以摆脱的阴影。1t;gt;
那天上午下着毛毛小雨。我接待了一位深受失眠困扰的焦虑症患者。他是一个有着海归背景的学者,穿着落伍褪色的中山装,左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只黑色的钢笔。他的名字叫吴有为,也就是数日前在西湖畔陪同太子踏青的那个秃顶中年人。二十年前曾经是一位颇富名气的诗人,眼下还是国内三大诗社之一“慷慨社”的社长。1t;gt;
我正给这位穷困潦倒的海龟诗人咨询。突然门帘挑开,一个湿淋淋的打扮怪异的女孩走进了诊所。正是湖畔遇见的藤叶装流浪女。小子微微一愕,伸手指了指沙,示意她坐在沙上稍等。1t;gt;
女孩便坐在沙上抱着膝盖安静地呆。1t;gt;
用心地聆听病人的倾诉是每一个职业医师必备的素质。我坐在咨询台后,听吴有为静静地叙述这些年来的艰辛奔波。他还神秘兮兮地告诉我眼下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如果把握好机会,可以一脚踩富贵,平步入青云。也有可能身败名裂,死无葬尸之地。1t;gt;
我问他那个贵人是谁,他手中的项目机会到底是什么。吴有为含糊其辞没有说。1t;gt;
我微笑着告诉他这里只给人咨询心理问题,不给人算命。如果你要算命,可以去某地的天桥上。那里有一个名叫诸葛八卦的算命老师傅。测字看相,样样皆准。在咱们杭州城极有口碑的。1t;gt;
听完吴有为的倾诉,我给他开了些安眠养神的药物。总价不过六十元。他问我这里的咨询费怎么算。我告诉他心理咨询费是市场的均价每小时1元。1t;gt;
吴有为尴尬地笑了笑,摸摸口袋做囊中羞涩状。1t;gt;
不过今天是周五,义务咨询,不收费的。我也客气地笑了。1t;gt;
临别时,吴有为伸出宽大的手掌,跟我紧紧地握手。还留下了一卷未曾表的诗稿,请求仁兄过目斧正。他露出一口历经岁月的烟熏得黑黄的牙齿笑道。1t;gt;
吴有为走后,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我带流浪女一起去楼下的餐厅吃饭。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流。只有浅浅淡淡的微笑。像是老熟人。1t;gt;
下午,我接待了两个老顾客和一对母女。这对母女离开后女孩仍然没有上前咨询的意思。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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