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但笑不语,跨了一步靠向她,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拢进怀里:“想哭就哭吧,别忍着,要不待会憋坏了,岑姨可要质问我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了。”
他的怀抱里带着咸湿的汗水味,味道虽是不好闻,但却无形之中带了点令人心安的成分。梁语陶这才发觉,从小到大,曾亦舟一直在用他的怀抱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即便是哭,他也要让她任性地哭个酣畅淋漓。
她往他身上蹭蹭,待眼泪蹭干了,她才从他怀里拔起脑袋,问他:“对了,当时我们一大队人走了之后,你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曾亦舟顿了顿,才说:“我追上那个村民之后,把孩子抱过来就下山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无所谓的笑笑。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我还担心你下山的时候会不会碰上蛮横无理的村民,他们都不讲道理的很,只会粗暴地拎起农具打人。不过现在知道你没事,那就好了。”
听她说担心自己,曾亦舟不自觉地心房一颤,似是有一股热流融了进去,被注入了一丝暖意。
她逗趣地瞧了他一眼,踮起脚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右肩:“不过话说回来,帮助别人家人重聚,你小子这次可是干了件功德圆满的大好事呢。”
一记不大的力道下去,梁语陶忽然发觉,曾亦舟的脸色变了天。他似是在强忍着什么,眉毛额际里,都透露着一股隐忍的僵硬。
梁语陶这才反应过来,紧张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不说话。
她回想起刚才的动作,自己似乎拍了一下他的右肩。于是,她赶忙扒开了他的衣领,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探进脑袋往里看。果不其然,那里红肿了一大片。
她气极:“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是不实话实说,我就……”她气得跳脚,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威胁她,幼稚地接了一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从小到大,威胁他的路数,总逃不过“我不理你”这四个字。但即便是如是说来,她气完过后,总会又跟金鱼似的,只拥有七秒的记忆,转头又跟他形影不离了。然而,饶是曾亦舟深谙这个道理,他仍旧是会当真。不然,他那个心尖尖上的姑娘,可是要被他气得够呛。
他揽住她的肩膀,不顾她手舞足蹈的气恼,将她按进怀里:“放心,我只不过是夺回孩子的过程中,受了那个村民一棍。肩膀没多大问题,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伤及筋骨。下山的时候也没碰上其他村民,很顺利。”
梁语陶听他事无巨细地交代完,才仰起头探寻着他的表情:“这一次没骗我吧?”
“没有。”他保证似的点了点头。
“我说你什么还好呢?这回倒好了,你伤在右肩,我伤在左肩,倒是一左一右凑了一对了。”她不由地长叹一口气:“你这人怎么从小到大都喜欢这样,报喜不报忧。知不知道担心你的人,会着急的。”
“下次知道了。”他答。
过了会,梁语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煞有其事地抬起了脑袋,问道:“话说回来,你当时怎么那么肯定自己能追上那个村民?山里道路崎岖,你又不熟路,最后是怎么追上他把孩子抢回来的?”
他低低地笑了:“你是不是差点忘了,我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
闻言,梁语陶倒是愣住了。她只记得曾亦舟在学校里是运动健将,却忘了,他也是在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
曾亦舟抬脸,将目光驻足在远处的一座山上:“我从小就跟着我爷爷在山里长大,直到七岁那年我爷爷去世,才跟我爸去了远江市,碰见了你。我在山路上学会走路、学会跑步,可能对正常人来说,登山跋涉十分困难,但对我来说,这基本是一项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要我追赶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我想,难度还是不大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以后逢年过节,你就陪我去爬山吧。正好我身体不好,也能顺便锻炼锻炼。”她酣甜一笑。
“嗯,好。”曾亦舟点头微笑:“说起来,我和我爷爷以前住的山区就在这附近,在这里几乎都能看见那座山的轮廓……”
“在哪儿呢?”梁语陶踮起脚尖,朝夕阳下的山群里眺望。
曾亦舟伸手朝东南的方向指了指:“在那儿,能看到吗?”
“看不见。”她失望地摇摇头。
四周的山多得很,梁语陶又从未切实地去过那儿,根本无法从中辨别出哪座山才是曾亦舟所指。她心下微动,忽然起了想法:“既然离得近,那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