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子木第一次接触这个词,以至未来很多年来,只要有人提起它,她都感到浑身颤抖。当车子离城市越来越远,朝黑暗中行进,车窗的两边闪过的是一排排的树,路面变得坑洼颠簸。
李子木感觉到她们可能是往农村在行驶了,因为前往妹妹家的乡村公路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她相信车上一定有和她一样心情的人,她们得自救。
李子木提醒自己要镇定、再镇定一些,她深吸一口气,头脑迅速转动,寻找对策。
“师傅,我要上厕所。”李子木站起来叫了一声。
“坐好,到目的地才上。”突然一个保安迅速地窜到李子木的座位边。
“帅哥,行行好,停车让我们放放水吧,半天没上厕所了。”
李子木故意讨好保安,向他撒娇地说。
借站起来的机会向身边和她悄声耳语过的两个女生使了个眼色。
“是呀,是呀,我们也要上厕所。公司只有一个女厕所,根本没够时间上呀。快憋出来了。”
这时,几个保安拿着电棍扫了一圈。
“会有地方给你们上的。再忍一下。”
车子大约又行驶了十来分钟,终于停下了。
“要上厕所的,十人一组,出来,排成一排。男左女右。就在路边解决。”一个保安喊着。
李子木她们一行十来人下车后,李子木一看,车子停在一个桥的中间。车头车尾各站着一个保安。按她的计算,应该还有一个保安站在车的另一面。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她发现下面是一条长的河,从月光反射回的水平面来看,桥并不高,河岸两边黑乎乎是大片的农田。
“好冷呀,下面是河吗?”
李子木装着无意地喊了一句。
“是河,有人跳过,淹死了。想逃跑的可以跳一跳。”
“都快点,都快点。”
李子木故意走得很慢。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她的内心已经历过波涛汹涌地挣扎。她想,真的到了目的地,逃出来的机会就更渺茫了,就在她要登车的瞬间,她转身朝桥下一跃。
“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车里一片惊叫。几个保安连忙涌上去堵住门。
“开车!”
司机马上关上了门,脚踩油门走了,仿佛这跳河的人与她们从来没有同行过。
李子木满身污泥地回到广南旅馆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多了。她窝在被子里,一个劲地发抖。回想昨天一天的事,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她从小就生活在江边,小时候家门前的河上,村里架起一座小木桥。整个夏季,李子木和小伙伴们的游戏之一,就是从桥上跳进河里,溅起巨大的浪花。然后在水里游来游去,泼水嬉戏。
当李子木从黑夜的桥上跳入水中后,她在水底潜游了好远,然后抓住了河边的草丛探出头。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到,偶尔远处的路上驶过一辆汽车。她再三确认那些人没有来追她后,她才悄悄地爬上岸,在农田里高一脚低一脚地朝来时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凌晨天光时,李子木一刻不敢停地走了大半夜了。借着晨光,她看到农田里有一些农户们搭建的用来临时搁置农具的小砖屋。她找了一间有干草的,靠着休息,便累得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李子木走出小砖屋,在门口悄悄地望了一下,四周没人,远处的公路上已经车来车往了。她再次回到小木屋,掩好小木屋的门,把裤子的皮带松开,从贴着内裤里面的腰间摸出一个小布袋。
灰色的布袋还是湿的,用针线缝在内裤的里侧贴着肚子。她扯下布袋,翻出里面的一个小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她的身份证和钱。这个习惯还是以前她进货时,为了防止钱和证件被偷,想出来的主意,没想到,这一次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回到公路边,她一直在沟边的农田里蹲着,装着在干农活的样子。她得拦下车回到广南,但是小汽车与公共汽车,她是不敢拦的,怕那些人会回来找她。最后,终于抬到一辆运鸡的货车,车主听说她被人抢劫了,同情她,将她带回了广南。
接下来的三天,李子木都在高烧中昏迷。旅馆的老板娘上来催房钱时,看她烧得厉害,为她买了退烧药和感冒药,还帮她打了一壶开水。烧退后,李子木感觉到了饿。她好好冲了个凉,又泡了一桶方便面,然后去了火车站附近的派出所报案。
原来,派出所已经有多项年轻人失踪的案件记录,而那个传销团伙也被警察盯了很久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团伙窝点在哪里。在李子木的帮助下,警察终于捣毁了这个传销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