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间后采室,红灯常亮的镜头正常工作。
“明天决赛夜的直播,没有想要联系到现场的家人吗?”
只是听起来体贴温柔的提问,明明她已经上交的收集单里,直白无误写着——无。
没有任何模棱两可的地方。
比起伤感,心底涌起的防备感更强烈,姜时率视线下移,盯着地面点头。
“或许,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姜时率没有应声,像个雕像似的将视线僵在地板上,良久,她的沉默结束了节目组对此大做章的图谋。
最终直播即将到来,开始彩排的后台闹哄哄,形形色色的人在过道来往走动,脸上混合着紧张、疲惫和某种不知缘由的兴奋。
感觉头顶悬浮的白炽灯太亮,姜时率用手遮挡,将迟来的麻木一并掩住。
过了两秒又放下,她对青春疼痛过敏。
这世界有些事情就是没有道理,也不讲道理。
与其苦恼为什么,不如多想怎么办。
比起父母为什么不管姜时率,她更烦恼一个问题——父母未履行抚养子女的义务,子女能否免除赡养义务?
姜时率心事重重回到演播厅,眉头微皱的模样在即将迎来终点的当下奇妙地融合。
等待灯光师调整道具的间隙,另一组在stand 安侑真拉住路过的姜时率,噘着嘴唇怅然说还以为欧尼不会紧张。
“当然会紧张。”虽然是为未来可能的赡养烦恼。
“欧尼,如果我不能出道,”安侑真低头看着自己姓名牌的15,觉得与姜时率的距离比两极之间还遥远,沙子从指缝溜走般的焦躁感纠缠着她,“也会和我吃饭吧。”
姜时率抬起双手,摸索到这小孩的肩膀,将手指拢起,轻柔地在肩井穴附近按压起来,说还得做个马杀鸡。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逗乐安侑真,她哭笑不得地反问不应该安慰一定会出道的嘛。
“嗯,”姜时率理所当然地应和,“出道后吃饭,再做个马杀鸡。”
被哄开心的小孩很快切换话题:“欧尼,所以你真正的生日是劳动节吗?”
“是的,伟大的劳动节。”
“那知道侑真的生日吗?”
果然,是难缠小狗。
“比劳动节更伟大的日子。”姜时率逃避地扭头,却望见像个兔子一样呆然不动的张元英。
“那更喜欢的元英,”安侑真不满地磨牙,“欧尼知道她的生日吗?”
往常会立刻转视线的兔子相女孩直直盯过来,虽然脸颊已经红了。
姜时率别过视线,凑到安侑真耳旁轻语,得到不客气的一记手拳。
好在staff通知全部练习生上舞台排演主题曲,姜时率得绕似的躲开难缠小狗,溜到观戏已久直乐的姜慧元身边,没注意到旁边一路追随的目光。
彩排结束已经是凌晨,比困意更强烈的是复杂的情绪,到宿舍大门前崔艺娜顿下脚步,抬头嘟囔说今晚的星星好漂亮。
姜时率仰望天空,星星像透明的玻璃碎片,跟着呼吸起伏闪耀发亮,触摸到仿佛会微微发烫。
明天是告别的日子,这段时光如月色一样哗啦啦地流走,这样的夏天再也不会有。
离别的预感使姜时率伤感起来,熄灯后大家好像说了无数遍晚安,细微的辗转声仍然混合在周围的黑暗里。
可能是因为回忆自带修饰,曾经所发生的不快都被记忆里明亮的舞台灯光模糊掉。
如果回到100天前,问姜时率是否还会参加prde 8,她想自己仍然会选择过来。
*
换好演出服,姜慧元挽起姜时率的手:“决赛夜了,终于要戴这条手链了?”
“终于?”姜时率纳闷。
“不是一直藏在玻璃瓶里的那条吗?”姜慧元知道她为了防止恶剪每天都换不一样颜色的手链佩戴,可是其中最漂亮的闪钻手链从来没戴过。
“Saka桑前两天从东京带回来的伴手礼。”说看上去轻盈又明亮的漂亮,感觉很适合她,就买下来了。
无论是营业或者是真心,姜时率都很乐意接受,礼物嘛,还是漂亮姐姐给的。
和崔秀冰送的那条是有些像,但并不完全一致。
姜慧元摩挲起落在自己掌心的手,曲起手指握住纤细的无名指量起尺寸:“那我是不是该买对戒指做一下纪念?”
漂亮美女给的礼物永远不嫌多,姜时率欣然点头:“我觉得不错。”
刚结束舞台,便飞到两人身后的安侑真果断拉过姜时率的手,特意呼了口气表示不同意。
“早上刷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