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骨肉捣碎成泥,当作养分,埋在汉安宫墙下那颗四月花开,沁人心脾,冰清玉洁的玉树银花下,便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他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慵懒道:
“我把你哥哥的尸体,煮成了肉汤喝下,你却觉得我是好人?”
“究竟是我不正常,还是你不正常?”
陆温何尝不知,他是在激怒她。
但这番话下来,也的确将她激怒得了七七八八,只是她心里再不是滋味,也知他这一日所行种种,断然不是他自己剖白的那样,是个阴寒深沟里的一滩烂泥。
她没办法因为这样一句话就判定了他为恶。
但她仍然要出了这口恶气。
于是她踮起脚尖,凑到他的眼睛下,望着他的瞳孔,定定的不说话。
他愣了愣,竟然忘记推开她,她身上清冽如严寒霜花的味道,随着她与他越来越近,清香阵阵扑鼻,他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脸去。
“你做什么?”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想看看你有没有骗我。”
她如此答。
爽快得不像是在骗人。
他回过头,任由她盯着,他也回望着她,渐渐开始焦躁不安,心头起丁丁点点的小火苗。
她鬓边的垂下那丝丝缕缕的柔软青丝,她颈下那如羊脂白玉般,滑嫩细腻的肌肤,无一不使他心中那簇火苗逐渐扩大,燎得他的心口处,是又闷又烫,是口也干,舌也燥。
他的喉结慢慢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即挪开视线。
就这时,陆温两只手猛地将他推出水榭亭台,他失了防范,全无准备,当真往后一仰,就要掉进湖中。
他猛然反应了过来,原来她自知自己擅蛊,与他对上,必定毫无还手之机,便以此计,先卸了他的防备。
他怒极反笑,心道这兄妹俩的手段当真是如出一辙。
然而多年山野间、战场中的历练,他反应极快,只是顷刻间,左手便拉住她的手腕,右手一把握住亭台栏杆,手臂微微一震,陆温便被这股巨大的力道带入湖中。
情况已然生了变化。
他一手抓住栏杆,一手握住她的细腻光洁的手腕,斜斜挂在水榭长廊,阑干尽处。
只要他放手,她必定坠入其中。
长赢一本正经的盯着她:“美人计?”
陆温潋滟的红唇轻启,冷笑了一声,那声音如霜如雪,冷而刺骨:“苦肉计。”
长赢眉头一皱,却见她一根一根掰开他的五指。
在这一片静谧长夜中,借着月色,她伸展双臂,月白衣袍随着风儿轻轻翻飞,像一只闪着莹洁光芒,流光溢彩的白色蝴蝶。
就那么轻飘飘的,扇动着翅膀,落入平静的湖水中,泛起千层涟漪。
他自然没有错过她嘴角噙着的那抹微笑。
那是势在必得的微笑。
她在赌。
他莫名有些焦躁。
他跳进湖中。
静谧的夜空倏然响起一阵轰隆的雷声,那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