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令歌和湫龙一同离开金銮殿,走在宫道之上。
在即将走到一处宫门时,令歌见到有几位年轻的进士抱着史册从里面走出来,背朝着他,正往翰林院的方向走去。
待走近之后,令歌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今日王爷来翰林院,可不就是来给那位撑腰的吗?”
“当真是有背景,也难怪会是状元。”
“外人都说他们是知己好友,但是那夜你我可都看见了,王爷亲自把他送回房间休息。”
“我也听人说了,他们两人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要不然王爷对他怎么会这么好?”
“是啊,要是我成了王爷,你醉酒我可是要一脚踢开的,还想让我亲自扶你回房间休息?”
“我还听说王爷回宫前,曾在太学府和令状元同床共枕。”
“还有那句‘何以解忧?唯山间之清风,同令月长歌以遨游’,他们该不会真的是……”
“既然如此,还和我们争名额做甚?去做王妃不好吗?”
……
听闻那些人带笑却恶意中伤的言语,令歌心中一惊,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湫龙,只见湫龙眉目微皱,正冷冷地盯着那几个生的背影。
“湫龙,罢了。”令歌试图让湫龙冷静下来,“也许的确怪我,如今我和他的身份皆已改变,再像从前那般相处,自然会惹来闲言碎语……”
“你在意吗?”
“光我一个人不在意有用吗?”
令歌想起今日的令楷,不见往日的温和笑意,想来对于此事,令楷也有所耳闻,而他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态度便是回应。
深夜,凤仪殿内灯火昏黄,唯有美人倚身之处灯火通明,只见皇后一身闲适的玉色襦裙,正倚在美人榻上看着奏折,纤纤玉手翻动着纸张,发出微微的声响。
此时,倾秋掀开珠帘缓缓地走进来,在皇后身前福身,轻声说道:“娘娘,陛下已经沐浴好了。”
皇后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在倾秋的搀扶下缓缓地起身往后殿走去,同时,她问起倾秋:“今日可有听说什么?”
倾秋会意,回应道:“玉迟王今早去了翰林院,虽然说是让令状元抄写史册,但两人并无交集。”
“避嫌吗?”皇后喃喃低语道,“若是避嫌,早些的时候做什么去了?”
倾秋颔首,说道:“臣也是这么想,只是现在坊间和宫里有些传言不太好听……”
“什么传言?”皇后问起,倾秋随即在皇后耳边轻声低语几句,皇后闻言,眉头轻蹙。
倾秋继续说道:“其实以前就有少数人在传,主要是针对令状元的,只是这两日愈演愈烈,把王爷也牵扯进来了。”
“看来是那位故意推波助澜,你派人好生留意着。”
倾秋说道:“臣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说是嘉定王身边的差使传出的。”
皇后不屑一叹:“他也就这点手段。”
“到底淮阳王不是好对付的。”倾秋说道。
皇后的唇角扬起笑意,凤眼如丝,戏谑地说道:“好不好对付,这不也求到我们面前来了吗?昔日的手下败将罢了……”
倾秋微笑颔首,只听皇后继续说道:“若是真的喜欢也无妨,这种事情倒是见多不怪,暗养伶人的达官贵人大有人在,几年后厌倦也是常有的事。”
倾秋的神色略微僵住,却在转眼间笑意依旧。
“娘娘说的是。”
是夜,凤仪殿寝殿里,幽幽烛火之下,朦胧纱幔之间,隐隐约约地能够听见男女急促却绵长的呼吸声。
一时间,暧昧的气息在殿内萦绕着,很长的时间不曾散去。
皇后倚在皇帝的身侧,脸颊上留有微微的红晕,眼眸如秋水一般,原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在此时更是增添一抹娇美之感。
“陛下当真愿意让玉迟王追查当年之事?”
“他追查与朕追查是两码事,”皇帝轻轻地搂着身边的皇后,眼中流露哀伤,“如果真能再查出什么,朕也不能阻拦他,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母……”
“只怕朝野会动荡不安。”
皇帝微微一叹,喃喃低语道:“容朕想想……朕好累,若是没有月儿你,只怕朕很难撑下去。”
皇后眼眸低垂下来,看着皇帝搂在自己腰间的那手,渐渐地出神。
“月儿,当年宁州可是只涉及到韩家?”皇帝突然又开口问道,声音却是极轻极温柔的,不带有一丝怀疑之意,“为何韩谦到死也没有承认杀害皇叔?是怕罪责更重吗?”
皇后淡然一笑,回应道:“如陛下所言,只涉及到韩家,他不承认也是担心罪责更重罢了。”
“嗯……”皇帝轻声应道,“早些睡吧。”
凤仪殿的蜡烛渐渐尽,偌大的宫殿逐渐被黑夜淹没吞噬,然而皇后并无睡意,却只得闭上眼睛,提前迎接黑暗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