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屹川接过他递来的酒,轻啜了一口,心情比往日松快了许多,“星舒嫌府里闷得慌,想出来走走。”
慕忘尘瞥了一眼楚星舒,他正拉着伽落说小话。
“你家这位终于肯开尊口了,难得啊。”
“星舒可能伤了嗓子,我还想让伽落帮他看看。今日就叨扰了。”
“二皇兄哪里话,跟我何必客气?对了,上次提到的碧落山,我已经着人在准备了,伽落也不爱住府里,等宅院盖好,正好赶上春暖花开时节,你们的院子可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慕屹川看着一身冷清的‘楚星舒’,落寞道:“你自己安排吧,如今……他连与我同一屋檐下都不肯,未必肯去碧落山。”
“太子婚期将至,你是准备带楚星舒回大朔皇城?”
慕屹川点点头,“他的家人在那边,我想试试回去后,他能不能开心一些。”
“我和伽落就不去了,回头帮我带份贺礼送上吧。”
慕屹川道:“莫非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去?”
慕忘尘笑道:“等你们大婚的时候,我自是要去的。”
慕屹川沉默半晌,问:“你精通易容术,这脸毁了,真的就没有办法复原了吗?”
“我只会扒人脸皮,这修复脸皮,还真没试过,不过……人皮面具通过一些手段可以做出来,可那些药物用在真脸上,自然是行不通的……你很介意他的容貌?”
“介意的人是他,他的绝世容颜毁了固然可惜,可是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他这个人更重要,只是……连你我都觉得可惜,他日日揽镜自照,自然更难以接受了。”
慕忘尘看着搭在伽落肩膀上的手,一股无名火起。
“伽落,过来。”
“云容,怎么了?”伽落乖巧地走过来。
慕忘尘递了杯茶给他,“聊了这么久,喝口茶吧。”
“我跟星舒在聊南越国的旧事呢。”
慕屹川识趣的也端了茶杯走过去,“星舒,歇会吧。”
谕淳知避开慕屹川的手指,接过茶,淡淡道:“多谢。”
“太子快要大婚了,等过几日,我安排妥当后,我们一起回皇城吧。”
谕淳知指尖一紧,“就我们两个回去,那……伽落呢?”
“伽落已经是南鲁王妃,三皇弟不便前去,伽落自然也是留下的呀。”
慕屹川见他不作声,安抚笑道:“你在这里给伽落置办了田庄,铺子,三皇弟也给了丰厚的聘礼,伽落在这里吃不了亏的。”
“我……我不想回去。”他转过身,背对着慕屹川。
慕屹川扳过他的身子,感觉到手掌下的肩膀明显一僵。
慕屹川颓然松开他,语气温和的劝道:“你父亲,母亲,也在家里等你,我以为你会想见他们。”
谕淳知冷笑,“我这副尊容,谁也不想见,包括你!”
慕屹川火气上来了:“楚星舒,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这张脸!”
“你若如此在意这些,大不了,我陪你!”
慕屹川抽出腰间短刀,就要划上去,
慕忘尘眼疾手快的夺下刀,“二皇兄,你这又是闹哪出?疯了吗?”
慕屹川颓然蹲下身子,脸埋入掌心,“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除了陪他,我还能做什么……”
伽落拉着谕淳知,“星舒,二皇子这些日子为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折磨他,你就不难受吗?”
“我只是不想顶着这张脸回去见家人。”
伽落问:“那你要一辈子待在南鲁城吗?”
“未尝不可?他若不愿意,大可以自己回去。”
慕屹川跌跌撞撞的起身,抹了一把眼泪:“楚星舒,你把话说清楚,我自己回去是什么意思?”
谕淳知见他如此痛心疾首的样子,心头浮上一丝快意。
下过大雨的路面泥泞不堪,楚星舒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伤口有些已经化脓,尤其是脸……
回想那日,他本还庆幸自己活着,却在河边清洗伤口时,瞥见了水面中的倒影,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凑近,用手摸着脸上蜿蜒的伤疤。
那水中的脸,也多了一只手。
楚星舒跌坐在地,那张脸,是他的,真的是他的。
他习惯性的摸向脖子,却发现脖颈间空无一物。和他此刻的心一样空。
他茫然无措,这是第一次,他竟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