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闭着双眼,静静地敲着木鱼。
楚静娴将膳食摆上桌,“太后,歇会再念经吧,今日有您最爱的翡翠鱼目羹,可得趁热喝,放凉了就有腥味儿了。”
萧太后放下佛珠,缓步走过来,冷笑:“你这近来日日往哀家这里跑,就不怕皇上起疑心?”
楚静娴为她盛了一碗,“您是皇上的生母,臣妾过来尽孝道,才是天理伦常。况且,此事,皇上也知晓,这翡翠鱼目羹还是皇上特意嘱咐臣妾,说您爱这道菜呢。”
“鱼目,是这世上最笨的眼睛,好在……”萧太后轻轻抿了一口,“滋味不错。”
“太后喜欢就好。”
“你刚刚说这菜是皇儿交待的?”
楚静娴点点头,“皇上与太后毕竟是亲母子,如今他大权在握,许多事情也看开了。”
太后看着那羹,沉默半晌,再次舀起放入嘴里,“罢了……”
伽落听到开门声,眉头也不抬,继续打坐。
谕淳知轻轻将食盒放下,乖巧地坐在一旁等着。伽落对他仍然是冷冷淡淡的,只当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约莫半个时辰,伽落睁开眼睛,走到桌前坐下。
“饿了吧,今日朕又换了些点心,还有这素斋,朕花了好大心力才把皇觉寺伙房的师傅找到了,你尝尝看,是不是你吃惯的味道?”
伽落难得对他笑了,“皇上,贫僧近日换了口味,喜荤腥,不喜素。”
谕淳知无奈叹息,“伽落……你这又是何苦?”他想到前几日真听信了伽落的话,依言做了肉,结果伽落皱眉吃了几口,就吐了个干净。接着,又逼着自己硬吃。
他实在心疼,伽落却冷笑,“谕淳知,我只有吃惯了肉,才能狠得下手杀人。”
“朕这条命是你万般辛苦救回来的,你真要拿走?”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了你!”
谕淳知苦恼地将脸埋入掌心,“朕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楚家人朕一个都没有动,不过就是想换你好好吃几口饭,怎么就这般难?”
“吃不吃饭是我的事,不劳皇上操心。”
谕淳知取了一块芙蓉糕,递到他嘴边,哄道:“你不想吃饭,点心也行,就吃一口,好不好?你一日未进食了。”
伽医睇他一眼,“我说了,我、要、吃、肉!”
谕淳知怒将手中的芙蓉糕掷在地下,拂袖而去。
“吩咐厨房给里面的人做肉!”
伽落听到谕淳知踢倒花盆的声音,轻扯唇角,摊开掌心,将那只有四颗佛珠的手串放在唇边轻吻。
“云容,过去我总是劝你改恶向善,少造杀戮,如今……为了你,我愿意双手染上罪恶的鲜血,你等我……再等一等我……”
双眼一闭,两行清泪落下。伽落颓然地躺回床上,紧紧环抱着自己,就如过去被慕忘尘抱着一般。
慕忘尘总是比他醒得早,他每次睁开眼睛时,都会对上慕忘尘缱绻的目光。
“你为何总是这么盯着我?”伽落抬手蒙上他的眼睛。
“我家伽落好看呀。”慕忘尘轻笑。
伽落松开手,打了他一下,“莫非你喜欢我,一直以来都是贪图我的色?”
慕忘尘笑而不答,将他搂进怀里,在他眉心落下一吻,“你的好,世间独一无二,都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不看牢一点,被人抢了可怎么办?”
伽落拍了他额头一下,“净瞎说,对我来说,你才是独一无二的。”
“那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
伽落红了耳根,翻身背对着他,“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烦不烦?”
慕忘尘抱着他轻晃,“伽落……我想知道……”
伽落泪湿了枕头,那些耳鬓厮磨,当初只道是寻常,如今变成回忆,却如凌迟一般痛彻心扉。
他将整个身体埋进被子,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