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本想低调行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惊动成都商圈,商人在这个时代敢冲撞官兵的确实罕见!
对方盛情邀请,接过请柬笑道:“在下初来宝地,欲结交蜀中人物,正愁不得其门,还要多劳贾掌柜引荐。”
贾德却又劝道:“刘掌柜胆气固然惊人,但与官府相争,终究不智!这些官差世家,虽人人贪财,却又轻视我等,常以权弄人,小心被他们算计。”
刘琦点头道:“多蒙指点,我们行商,最讲究和气生财,然商以财物为根本,若非迫不得已,在下也不会冒险行事,更不愿与官差往来。”
贾德端着茶碗轻轻道:“那张从事?”
刘琦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反问道:“贾掌柜此言何意?”
贾德哪知道张肃的谨慎远超他想象,数日过去,还在暗中观察刘琦一行,看刘琦反问,以为他们早已会面,忙解释道:“在下并非是来打探消息,只是提醒刘掌柜,张从事之言,万不可尽信。”
刘琦一脸淡定,笑道:“在下不过普通商民,怎会与他们倾心相交?常言道在商言商,与官员交往并无利益,只有破财,倒情愿与贾掌柜结交,财源广进。”
贾德感同身受,骂道:“这些世家豪族,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想利用我等,却又忌惮我等得势,个个道貌岸然,实则皆是伪君子。”
刘琦此时还未猜到“张从事”是何人,但从贾德言语间,听出来二人关系匪浅,而且贾德对其颇为不满,既然说是利用,或许就与粮食有关。
心念转动,便试探道:“其实张从事找在下,并非要与我结交,不过是打探我与魏长交情如何,临走时提醒我收粮不可贪多,仅此而已。”
“哼,果然是个趋炎附势之徒,成都粮价还不是……”
贾德冷哼一声,忽然收声说道:“这些人个个都是老狐狸,刘掌柜初来乍到,要千万小心。不知你与那魏将军,是否相熟?”
但这一切怎能逃过刘琦的眼睛,目光瞟向马谡,二人心神领会,马谡转身出去安排人打听消息。
刘琦则缓缓说起往事,慨然道:“说来也巧,在下虽与兄长刘雄同是蓝田人,但因关中大乱,自小失散。我与母亲逃出武关,在南阳长大,曾在宛城与魏将军有一面之缘。后来他建功扬名,坐镇关中,家兄刘雄也在蓝田小有名气,在下携母回归时他恰好归顺朝廷,封候拜将,便将家中产业交于在下打点,通过家兄引荐又与魏将军会面,不过是向汉军卖了几批粮食,不敢妄言深交。”
“我就说刘掌柜口音怎不似关中人,原来是在南阳长大。”
贾德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彻底消除,看出来刘琦与魏延交情可不只是贿赂那么简单,脸上笑开了花。
刘琦叹道:“朝廷衰微,百姓涂炭,多少人妻离子散,背井离乡,自乱世至今,恍如一场梦呐!”
贾德一怔,再次感同身受,喃喃道:“朝廷……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刘琦再次试探道:“自入川以来,听闻粮价暴涨,在下本想沿途收些粮食运到成都,谁知一路上竟无人卖粮。幸得城外时那两个商队争执,才捡了便宜,如今粮价又涨,在下想这两日便出手,不知贾掌柜有何高见?”
不想贾德却冷笑道:“刘掌柜也是走南闯北之人,莫非还未看出破绽?”
刘琦疑惑道:“贾掌柜此言何意?”
贾德冷哼道:“哼,刘掌柜当真以为有人如此愚蠢,将粮食运到城门口,到手的钱不赚,却让不相干之人捡了大便宜?”
“嘶——”刘琦大惊,豁然起身:“莫非那批粮食有诈?看来我要现在就出手。”
“不不不,先不必着急!”贾德回过神来,忙摆手道:“三日后在贾家楼,我等正为商讨买粮之事,这粮价居高不下,收不了,又卖不出,粮食全压在我们手中。不少人可是借贷囤粮,整日提心吊胆,故而共议对策,刘掌柜来时,便可知晓那粮食来历。”
刘琦故作后怕,连连抱拳道:“一定一定,在下初到宝地,无人可依,与贾掌柜一见如故,万望提携一二。”
贾德与刘琦相谈甚欢,正要用他做事,自然满口答应,又商议今后与关中通商之事,因为还要忙着准备三日后的商会,时间紧迫,才不舍而去。
很快马谡便返回,禀报道:“蜀王府、益州府、成都府,姓张的从事不过五人,依贾德之言,此人既能搅动成都粮价,非张肃莫属。”
“张肃?”刘琦大感意外,蹙眉道:“自入蜀以来,我待张家不薄,张松更举家迁至洛阳,位列九卿,张肃为何蓄意谋乱?”
马谡言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张肃与张松虽为兄弟,其实暗中不和。张松居家迁徙,实为自立门户,正是不愿与蜀中张氏往来。推行新政,各郡县都有世家豪族从中作梗,张肃此举,必是为了家族利益。”
“小人,伪君子!”刘琦拍案大骂,桌上的茶碗叮当作响。
如此看来,历史上张肃检举张松,被刘璋斩杀,看来不止是大义灭亲,保全家族,其中还掺杂着个人恩怨,如今家族保全,竟还要闹幺蛾子。
马谡却疑惑道:“听贾德之言,张肃似乎有结交我等之意,不知是否与粮食有关?”
刘琦冷笑道:“必是为此事,准备设计利用我们。”
马谡点头道:“陛下言之有理!我等虽初来乍到,与他也并无交往,但同样无依无靠,最值得信赖,只要以利相诱,便可为其所用。”
刘琦平息怒气,忽然笑道:“本以为这幕后之人隐藏极深,不想贾德却不打自招,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马谡起身道:“既然查出罪魁祸首,敌明我暗,便可主动出击。臣这就去见先生,商议对策。”
刘琦却摆手道:“贾德几次暗示于我,必是心有不甘,另有对策。此事可先禀报孔明,但不可打草惊蛇,先看贾德他们有何举动,再定计不迟。”
“遵旨!”马谡领命,写信派人送往蜀王府,让诸葛亮预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