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娘,总要给柳姨娘一个解释的机会!”
二太太三言两语间便直接定了柳姨娘教唆贴身丫环故意以下犯上的罪,但是柳姨娘自己刚才请的罪名却是管束下人不力,二者之间严重程度可差了不少。
“还有什么可说的?”
二太太不以为然道,微微蹙眉,她本以为徐琳年纪小不懂事,被这么一拱火撺掇,必然会大怒,顺着她的话惩罚柳姨娘,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居然不上当。
她压下心中的怒火,作出和善的样子来,劝说徐琳,“我知道你心软,可是有些人,你若是太纵容她了,她便不知道什么是规矩,日后啊,难保骑到你头上来。”
二太太说完,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
徐琳只是微笑不说话,二太太这是在暗示她要趁此机会,在柳姨娘这里立威,她可不会相信二太太是真心真意为了她好,否则便不会这么草率地要定柳姨娘的罪。
今天闹的这一出,若徐琳没猜错,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若柳姨娘无罪,她刚嫁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惩罚她,不但与她结了仇,兴许还会传出一个恶毒善妒的名声。
但若是韩嬷嬷所言属实,她不惩罚柳姨娘,那她主母的威严何在,一个唯唯诺诺、被欺负了不敢反抗的主母,怎么能管理好后宅,这些下人们惯会看碟下菜,日后只会觉得她好欺负,对她的话阳奉阴违。
所以她需要给柳姨娘说话的机会,必须把事情弄清楚,绝不能让二太太就这么糊弄过去。
不过,她才刚嫁进来,马上就有人来给她下套,她哪里值得对方这么防备呢?
“少夫人,茶冷了,奴婢给您换一杯。”落雁忽然上前来,端走她手边的茶杯,临走时瞥了一眼二太太。
徐琳顿时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已故的赵老太爷是开疆拓土的大功臣,手握兵权,深得先帝信任,赐封为武威侯,爵位可世袭。
老太爷膝下育有三子一女,大老爷即是现在的武威侯,也就是赵珺的父亲,二老爷现在任礼部左侍郎一职,三老爷是庶出,目前闲赋在家。
赵老夫人年迈,赵珺的母亲崇尚礼佛,二人向来不管事,府里的管家权就落到二太太手里,但是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由长房来管家才符合长幼尊卑,大太太不管,自然就落到大儿媳妇的她头上。
今天闹这一出,为的估计就是这件事,徐琳若是处理不好,名声臭了,赵老太君自然不会把管家权交到她手上。
而方才落雁说二太太现在管家,那么设计这一出的人是她无疑了。
她目光沉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柳姨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姨娘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委屈和愤懑,语气里带着刚烈和倔强,“少夫人,妾从未唆使采薇做过任何不敬少夫人的事,今夜我也没有吩咐她去阻拦少夫人的人,是她擅自行动,妾愿意与采薇对峙!”
徐琳眸光犀利,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柳姨娘先是瑟缩了一下,随后又极其坚定地回视她。
徐琳移开目光,决定赌一把。
柳姨娘既然敢提出对峙,想必是有办法替自己洗清冤屈。
只要她证明自己没罪,那么徐琳的困局便自然可破。
她点点头,“既如此,周嬷嬷,派人将采薇带来。”
“是。”周嬷嬷应声而去。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采薇便被人带来了,一进来韩嬷嬷便迫不及待地上去踹了一脚,将她踹得跪倒在地,厉声道:“小贱人,说,你受谁的指使,竟敢对少夫人不敬?!”
采薇猝不及防地被踹了一脚,却不敢有任何反抗,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颤抖地指向柳姨娘,“奴婢不敢,是柳姨娘,奴婢是按照柳姨娘的吩咐办事。”
“你胡说,采薇,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诬陷于我!”柳姨娘立刻反驳,神色愤怒,脸涨得通红!
采薇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小心翼翼地瞥了旁边的韩嬷嬷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去,咬着牙狠心道:“柳姨娘这是什么话,奴婢只是个下人,为何无缘无故诬陷您?您又为何敢做不敢当,把事情都推给奴婢?您是怎么说的,您说这房里都是衍少爷的东西,世子爷很疼衍少爷,一个房而已,用了就用了,这梧桐院,谁也比不得衍少爷尊贵。就是少夫人不同意,闹到世子那里,世子也不会委屈衍少爷的。”
她话音落下,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徐琳心想,好一出攻心计,专门挑了她的心病下手。
她未进门,妾室就生了庶长子这点,对她而言是极大的不利,若是心胸狭隘一点,这事就是如鲠在喉。
即使她一开始不上对方的当,明辨是非,没有不分青红皂白治柳姨娘的罪,此时也会因为这段话,对柳姨娘产生忌惮和恨意。
因为这股忌惮和恨意,即便她知道柳姨娘清白无辜,但会做什么选择就不一定了。
是趁着这股东风惩治柳姨娘,还是忍下来,还她一个清白。
若是惩治柳姨娘,就还是中了对方的陷阱,若是忍了下来,单凭采薇这段话,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要低看她一眼,笑话她被妾室踩在头上。
她这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