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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鱼服与红嫁衣

大红盖头落下,双脚解开绳索。 喜婆涂着张大白脸嬉笑颜开:“娶新娘喽!” 陈宛七浑然不知自己被带到哪里,麻木走了好长的路。穿过若大的院子,深夜阴风阵阵,卷起一角红盖头。 盖头吹起的那一瞬,陈宛七瞥见身旁有人抱着一只公鸡,鸡脖子上挂着一朵大红花。 陈宛七瞬间回过神来,“放开!放开我!我不嫁!” 她死命的挣扎,红盖头落在地上,眼前端坐着一位老妇人,从头到脚皆是绫罗绸缎,她看着陈宛七的目光却是寒气逼人。 王夫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高堂之上,眼中对这个“儿媳”甚不满意,肃然喝令道:“磕。” 众人高呼:“一拜天地……” “我不要嫁!不要!不……” 陈宛七歇斯底里的反抗,下人强行按住她的头,在一声声高呼中,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最后一拜,陈宛七头上抵着一只公鸡,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下人将她拉起来,眼前已是一片腥红。 磕破的额头淌着血,挂在眼角缓缓落下。 众人只当是给这门亲事添喜了,红盖头一遮更是喜上加喜。 “送入洞房!” 陈宛七头痛欲裂,脑子开始发昏,声音卡在嗓子里再也喊不出话,对自己的处境茫无所知,红盖头下一片漆黑,直至将她彻底吞没。 唢呐与雷公作响,盖头掀开,四周阴森森的,黑鸦立于林间,一双双阴寒的眼睛紧盯着哭花的新娘。 一口红棺材拖着厚重的尾音缓缓敞开,露出一张死寂的脸庞,陈宛七猝然头皮发麻,惶恐的哭喊。 “不可以!不要啊啊啊啊!” 两旁的下人把她拎进棺材里,陈宛七苦苦挣扎反抗也无法逃脱,厄运的枷锁早已将她紧紧锁死,再一点一点将她扯碎。 棺材板沉缓合上,刺耳的摩擦像是诅咒般刻在心头。 陈宛七撕心裂肺的咆哮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绝不放过!!绝不!!!” “咚。” 一声闷响,眼前陷入无尽的黑暗,陈宛七努力想要站起来,可她怎么也爬不起来,双脚拼命踹着棺材,胡乱踹到身旁那僵硬的东西,瞬间崩溃的大喊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宛七不停的尖叫,外面的人尚未离去,回应她的是一把把黄土落在棺材上。陈宛七彻底陷入了绝望,浑身越发虚脱无力,留给她的只有等待死亡。 黑暗中一片静默,四周再无噪音,陈宛七早已被至暗的恐惧掐住喉咙,嘴里不敢再吭一声,棺材里回荡着颤抖的呼吸,这一刻她只想立刻死去。 一股恶心涌上喉间,陈宛七吐出一口黑血,嘴里满是血腥。 她埋在这遍地神明的土地,兴许是哪路神仙听到她临死前的祈愿。 耳边突然传来巨响,陈宛七感到一阵撞击,模糊的意识拉回一丝神志,挥之不散的恐惧再度爬上神经。 陈宛七好恨,真的好恨,为何临死前仍不得安宁。 “哐嚓!” 棺板突兀的破了个洞,冰凉的雨水打在她脸上,一双腥红的眼眸探入棺材,看起来甚是吓人。 “陈宛七!陈宛七!!!” 陈宛七仿佛听到有人在吼她,听起来好凶,她不敢回应,随之震耳欲聋的撞击淹没了人声。 好吵,真的好吵,好像有个疯子劈开棺木。 一抹绯红撞入眼帘,陈宛七好似看到了一尊修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终究还是做了鬼。 “我要……我要……” 陈宛七吊着一口气,迫切的想说出遗愿。 这尊路过的修罗像个急性子,一把将她从棺材里抱起,急迫的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硬是要堵住她的嘴。 “别说话。” 陈宛七委屈的扭过头,要死还不让人说句遗言,这么急着下班吗?老娘做鬼也要找阎王投诉你! 继尧掰回她的脑袋,指尖都在发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陈宛七,给我咽下去!” “咳……咳咳……” 陈宛七哪还咽得下什么东西,若不是还有话没说完早就咽气了。 “要……” 陈宛七一开口,嘴里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继尧俯身堵住她的唇,苦涩的药丸在舌间化开,连同她嘴里的遗言,一同搅碎咽下。 陈宛七心里苦哇……咽着满

腹苦水,憋屈的泪无声滑落。 继尧松开她的唇,高大的身姿压得更低,他贴到她耳边沉声问道:“要什么?” 那一瞬,陈宛七恍然看到通往地狱的大门,沉沉的合了眼。 “我要……他死……” 鲜红的飞鱼服与红嫁衣紧紧揉在一起,仿佛在雨夜中结出的血契。 “陈宛七,如你所愿。” 陈宛七落入一片浑浊之地,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她不停的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也望不到头。 脚酸得实在是走不动了,没想到投胎的路竟如此漫长。 “喂,这地狱是不是没门啊?受累问一下,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啊!?” 空荡荡的四周没有任何回应,陈宛七想到那个将她引来投胎的修罗,怕是还没转正吧?连个路都不会带吗! “陈、宛、七。” 耳边突然冒出一声叫唤,陈宛七吓得一愣。 “谁!谁!!!” 眼前忽而乌漆墨黑,周身雾气散去,陈宛七竟仍在那片阴暗的森林,霎时间鬼哭神惊! “见鬼!” 陈宛七顿时浑身僵硬,后颈贴着一丝温热的气息,有个男人靠在她耳边沉声质问。 “陈宛七,你想继续做人还是做鬼?” “啊!” 陈宛七猛然惊醒,灼眼的光线探入眼底,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七愕然的躺在床上,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伸手看见自己的五指,手腕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勒痕。 陈宛七愣了愣神,逐渐意识到这不是梦,自己还活着,警惕的顾视周身。 屋子里头光彩耀目,看着像是年轻女子的房间,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屋里还有个人…… 陈宛七顿时屏住呼吸,偷偷的转动眼珠,撞见一张熟悉的冷脸,瞬间瞳孔一颤,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去。 “继尧?”陈宛七感觉还在做梦似的,“你不是走了吗?” 继尧双臂叠在胸前,黑着个脸质问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走?” “听说……走了几个锦衣卫。”陈宛七抿了抿唇,干巴巴的说着:“你没走吗?” 继尧突然动怒道:“陈宛七,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巴不得我走是吧?” 神经病,明明是他自己说要回京城的。 陈宛七有些发愣,记得那日赵蔓宣说过有几个锦衣卫走了,这种行程一般都是领导先走,下属留下来善后。 谁知道他这位千户大人为何还在这里?这会儿又甩什么脸色? 继尧都要让她给气疯了! 那日是他亲自去的甜粿铺,赵蔓宣一眼就认出了他。 八名锦衣卫离京当日,街上来了不少人围观,可她没来。 这只蠢笨的兔子,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陈宛七,你有种! 继尧忍受不了这般轻视,非得将这可恨的兔子从窝里揪出来严刑审问! 他半夜走到这条破巷子,站在巷口又不再往前。 人家不去找他,自己倒送上门来。 继尧傲然转身,余光不经意的往里探一眼,脚下顿时调转方向,大步往巷子里头走去。 踹烂的门散落在地,半截红烛早已凉尽,继尧死死盯着几个男人的脚印,眼中露出阵阵寒光,心里却陷入极端的冷静。 雨水掩盖足迹,追踪术无处可施,唯一的线索便是那道瘸腿的脚印。 他踏破砖瓦寻到陈家老宅,一脚踹烂大门,陈老丧正在屋里数着钱,突然就让人掀翻桌子揍了一拳。 继尧没给他挣扎的余地,扼住他的喉咙抵在墙上,厉声盘问道:“陈宛七在哪?” “你就是那个京城来的官吧?” 陈老丧见他穿着一身锦衣竟还有脸笑,下一瞬就喘不过气来! “咳咳……我……我说……” 继尧松开掌心,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陈老丧刚有一丝喘气的机会,立马又露出丑恶的嘴脸。 “大人,我是阿七的亲爹!你想找我女儿就没点表示?” 陈老丧见他不为所动,转眼便咒骂道:“老子告诉你!除非你弄死我,否则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她在……哪!啊呀……” 继尧踢折他那条完好的腿,心中已近乎抓狂,下手还能精准把控分寸,那条腿实则将断未断,陈老丧痛倒在地,他一脚踩在节骨点上,清晰

的听着骨头正在崩裂的脆响。 “啊啊啊……大人……饶命!饶命!!!” 陈老丧哪受得了这般酷刑,痛得死去活来,这才知道惹了麻烦,痛苦的囔囔着:“阿七嫁给了王家做鬼妻!这会早就埋了!这事儿可都是王家干的,人也是他们埋的!我没有,我没有杀她啊!!!” 屋里传来一阵哀嚎,继尧断了他的骨,扒了王家的坟,发疯般的劈开棺木,生生将她从鬼门关里硬拽回来。 眼下这蠢货醒来却与他扯着没头没尾的闲话? 他当真是得了失心疯!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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