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复仇,没能为闵家讨回公道,没能找回妹妹,亦没有救回哥哥,不甘心,特别特别不甘心。
她像是一条深海丑鱼,拼了命的抗拒命运往水面上游去,沙土拥挤在周身,浓烈的土腥味儿扑入鼻腔,剧痛的窒息感流窜在胸腔内,头痛欲裂,氧气越来越稀薄,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往事如一张张色彩绚烂的照片,从脑海里翻涌而过,最终定格在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上,是谁呢?她想要看清他的脸,却无论如何都瞧不见。
山下的车队在半山腰停下,助理说,“宋总,山道下面有辆冒烟的面包车。”
为了不打草惊蛇,所有的警车都没有响铃,宋司璞报了警,带着警车来到这个地方,警方拉开了警戒线,他们在半山腰上发现了那个被铁锹扇晕的劫匪。
宋司璞大步走下山坡,来到面包车前,草丛里有敬舒凌乱的衣衫和内衣裤,还有扔在一旁的铁锹,铁锹上有新鲜的泥土。
他扫了眼丛林深处,便见不远处一个新坑,新鲜的泥土平在上面,他大步走过去,凭直觉用铁锹铲起泥土,土质还是松的,说明有人动过这里。
助理铲了几块土,土坑里便露出一条沾满泥土的臂膀,宋司璞的瞳孔微微收缩,强烈的心悸感,许是担心铁锹会伤及土下的人,他淡声对保镖说,“去叫人来。”
宋司璞戴上手套,亲自用双手将土坑扒开,怎能让这可疑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她拥有这张脸注定生不能,死无门!他似乎将对某个女人的愤怒,对生离死别的愤恨全部投射在了敬舒身上,他将土坑刨开的大些,再大些,一张苍白的小脏脸若隐若现在眼前。
警员们纷纷奔来七手八脚的将土坑刨开,敬舒的整个身子很快暴露了出来。
她像是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宋司璞站在人群之后,冷冷看着她。
敬舒如婴儿般蜷缩着身子,手腕被绳索捆着,全身沾满了肮脏的泥土,雨水冲刷在她的身上,毫无生气,苍白的像是木偶,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老式诺基亚手机,一看便知不是她的。
许是混乱中从劫匪那里摸来的,她一向争强好胜,总要赢的,就算是死,也要留点证据给他们。
强烈视觉冲击扑面而来,宋司璞又是一阵无法言说的心悸,仿佛将曾经的生离死别又经历了一遍,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女人给予他惊心动魄的情感冲击,挣扎在生死界限上的爱情,总会刻骨铭心的悲怆。
“死了吗?”他问。
好。”
他看着那些人将敬舒小心翼翼抬上来,她无助的蜷缩着身子,浓密的睫毛紧闭,有人跪地给她做心肺复苏,做了很久都没动静。
“死了吗?”他又淡淡问了句。
助理迟疑,“没心跳了……”
情况很不乐观,等不及救护车前来,警方派了一辆警车将敬舒紧急送往医院,全程做心肺复苏,半路遇上赶来的救护车,又再次转上车救护,继续急救,心肺复苏。
此时,纪临江靠在半山腰上一辆山地车前,山下发生的状况一览无余。
保镖低声说,“通知了宋司璞,他来的有点晚,不过还算及时,不用我们出手。”随后保镖打了一通电话出去,了解情况后说,“警方那边抓到了两个人,还有一个跑了,只供出了武哥,金主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山风吹起纪临江额前的碎发,他垂眸看着手中糖果纸折叠成的漂亮蝴蝶结,瞳孔里投射着五彩斑斓的图案,如深不见底的万花筒,“小武么?”
“是,跑路了。”保镖说,“据说换了两次金主,第一个要求放人,第二个要求杀人。”
纪临江抬眼看向驶出大山的车队,他大概猜到了是谁干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仿佛是一场生死时速,敬舒被宋司璞紧急送往指定医院,将近两个小时的心肺复苏和抢救后,监护仪上的各项数据终于恢复正常。
许是为了方便,宋司璞将她安排在宋老爷子隔壁的VIP特护病房,除他以外,禁止任何人探视。
敬舒是在两天后醒来的,警方对她录了一个基本的口供便离开了,她的回答不露痕迹,
敬舒依然处于杯弓蛇影的状态。
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离死亡这般接近,整个人处于极致孤独的不安定感,精神上的恐惧达到了顶峰状态,孤立无援,草木皆兵。
她被人掳进绿化带的惊险关头,敬舒第一时间将手机格式化丢进了绿化带一旁的湖水里,就算要调查她的人际关系,她与纪临江专线联系的隐秘卡2不是用她的身份证件办的,应该查不到她头上,而卡1都是正常工作交流。
敬舒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偷拍设备……她的偷拍设备!
她忍痛扑下床,飞快在周围翻找,她记得危机关头,她将那个吊坠塞进了胸内壁乳胶垫中,医护就算脱了她的胸,只要不撕裂那件胸,就不会发现棉绒夹层的吊坠!
“你在找什么?”宋司璞清冷的声音传来。
敬舒心头慌乱,急忙转身,便看到宋司璞西装革履站在门口,那张无与伦比的俊脸如结冰的湖面,冷静异常。
敬舒有种如临大敌的错觉,她轻轻喘息,疼痛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身体,她害怕身份暴露,害怕昏迷那段时间他对她的身体做过手脚,害怕宋氏的谋杀内斗,她害怕的太多,以至于为了掩饰情绪,她劫后余生般奔向他,扑进了他的怀里,“司璞……”
她颤抖地抱着他,“我差点……差点见不到你了!”
宋司璞身子一僵,静静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