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一夜的雪,结果就是浑身无力,软绵绵的发起了高烧。
少年是被男人抱回养心殿的,从贵妃的永寿宫里。
整个人都迷糊了心智,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胤小俄只觉得身处在一个混混沌沌的世界里,他的前半生,便如光影一般掠过。那些车水马龙,素灯霓虹,在眼前晃啊晃,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到。
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摇摇晃晃的跟在关小悦的身后,抱住了就不撒手,软软嫩嫩的撒着娇。
后面是袁远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看见,小小的自己,缩成了一团,在街头流浪,走着走着就睡觉了。被关小悦找到后,他爸狠狠抽了那个没责任意识的爹一顿。
他还看见……初生的时候……他第一眼睁开眸子,看见的,不是雪白的天花板和温温软软的护士妹子……那是血一样的祭坛……关小悦一身白色的祭衣,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滴着点点殷红的血……
那些血,融入了祭坛上,像是一条蜿蜒的蛇,游进了他的身体里……
然后,他便出生……
感情他不是试管婴儿而是违法的炼成?
卖糕的,这个世界太疯狂!
画面陡然一转,世界安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听不见一丝的声音。
这是一间密封的宫室,厚厚层层的帷幕遮住了室外的阳光,冷冷的拒绝了一切的光明和希望。
依依呀呀的,丝丝的歌谣从角落里传来。
嘎吱嘎吱,时间像是流动了一般,纺车的声音悠悠的响起。
胤俄走了两步,穿过了厚厚的墙壁,越过了高高的架。这里的一切,都恍然熟悉的很。他看见,一身月白色素衣的女子,散着长发,跌坐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手中摇晃着纺车,慢慢的,一下又一下。
白皙修长的皓腕下,一丝一丝的红色从血肉里飘出来,流淌进纺车里,线锤一动,那些红色,便成了薄薄的,轻盈的红线。
那些红线,刚刚出来,便融进了空气里,长长的,一头连着虚空的尽头,一头死死纠缠着纺车。
纠缠着女子的手腕。
“小十……额娘的小十……小十……”女子依依呀呀的张着口,抬起头,一双眸子空洞而虚无,失去了神采,直勾勾的看着他:“你看见我的小十了吗?我的小十!”
她的声音,拐了个弯,便不见了。
继续低着头,摇动着手里的纺锤。
“他们都说……我的小十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他说,只要我能把这些红线纺成一匹布,他便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他说过的……”
女子像是在对少年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少年看着,慢慢的伸出手去,想去触碰女子,却穿了个空。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掌,在碰到女子身体的那一刹那,消失了,整个人,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等他再睁开眼,已经站在了九州清晏的内室里。
九州清晏的内室?
这里一片的压抑,静谧,来往的宫人不多,两三个,来来往往的,脸上都带着悲戚,敛了笑来。
手中端着汤药,热水,进进出出。
他从门外走了进去。
里面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茫茫然,他几个也不认识,那些个臣武将,除了佟家的,他一个也没见过。
他的阿玛,早早的便将他隔绝在了权利之外。
那些个人,脸上的表情,和外面的那些宫女太监一样,悲伤,痛苦,却隐隐的带了一丝的期盼和兴奋。
“咳咳……”苍老无力的声音每一声,都沉重的好像要将肺给咳出来一般,压抑,衰弱。挣扎着。
明黄色的帐子悄悄掀起了一角,最前面的亲王服饰的人上去,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
他用帕子擦拭着老者嘴角咳出来的血。
大片大片的,夹杂着唾沫和黑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