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才睡了3个多小时的林显,被老爸拉起来。洗把冷水脸,一脸懵中,被扯着在村里,敲了不知道多少户的门。
半个小时后,林显坐在族长里正家的小凳子上,林老头坐在长条凳子上抽着旱烟。老父亲林有才,站在屋中间口水横飞地说着情况。
“里正爷,我就怕有人偷偷跑去县衙告状,好人难做。大清早先来跟长辈们,各家的当家人商量,这个事,大家怎么个打算,还有现在要不要告诉全村。我家的打算,还是那句话,明早就走,逃难这事赶早不赶晚。”
“谁敢跑去县衙告状,老子打折他的腿。等会叫几个小子,去村口守着。”说话的是村里0多岁的屠夫,赵大强。
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无一例外都是眉头紧皱,满脸愁容。
老里正呼出口烟气,叹口气道,”去村口,召集大伙说吧。”
清晨的雾气,逐渐散去。
里正的大重孙,敲着铜锣跑遍全村,铜锣声响遍南林村,小孩们被分派去田地里喊人。
太阳渐渐升起,村里人到的差不多,林有才站在村中土坪里的大石上,简明扼要地说兵灾逃难的事。从安城被攻破,到儿女命大被贵人相救逃回来。南县城里的情况,在县城里得知的消息,南县的地理位置,自己的分析,巴拉巴拉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满村人哗然。
“林秀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好好的,可没听说哪打仗啊!”
“是啊!这种事可乱说不得!”
“就是!这大老远的,一路上吃啥喝啥啊!一大家子去你家吃喝啊!”
“我昨天刚从城里回来,都没听说啊!”
“诶,你们看,那边站着的,是林秀才儿子不?”
“林秀才一双儿女,去年不是掉了嘛!”
“是,真是!除了黑了点,痩了点,是林显那儿子!”
下面的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议论,吵地人头疼。
老里正拿过重孙手里的铜锣,“铛铛铛铛铛!!安静!!!”
朱家的杨婆子不服气,扯着嗓子道,““林家小子,你说有兵灾就有兵灾啊!你说往南逃就往南逃啊!吓唬我们啊!我家明远在县衙当差,要真是打仗啦!那肯定会回村给俺们送信啊!你无凭无据,就凭两个黄口小儿的话,说打仗就打仗啊!黄毛小儿的话,那能信嘛!!我看你是找孩子,找魔怔了!”
杨婆子的女婿是外地秀才,考举落榜,来到南县。娶了朱家小女儿,就在此定居。朱家出了银钱,让女婿在县衙得了个小差事。朱家城里有小商铺,村里田地多,家产殷实,在南林村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杨婆子看不得林家四儿,在此出风头,不就是考了个秀才,才娶得有钱人家的女儿 。林本柱这一家,也就这几年日子好过些,自己家比林本柱家强太多了。哼,里正让林四儿出风头,还不是因为是本家人。
林本柱是林老头的名字,族长里正是林本柱的亲小叔。里正是林老头爹的亲弟,爷奶最小的幺儿,里正只比林老头大岁。
村民们听杨婆子这样说,哄然大笑起来。有一些人附和杨老太的话,“是啊!有才啊!今年收成还不错,怎么就要弃家舍业的往外逃呢!”
“这外面什么情况,谁知道啊!”
“人生地不熟的,往哪逃啊!”
“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房屋田地,说不要就不要了啊!”
“我老了,走不动了。我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我们这离南方多远啊!哪能走的到啊!”
“还是杨婆子说的在理,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
“也不知安的什么心,一回来就吓唬人!”
“可是,林家这么多人要走,丢下这么多田地房屋,也不像说假话啊!”
“族长里正爷让林秀才出来说,肯定不是骗人的啊!”
“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好骗的!林秀才可是读人!人家城里有院子,又在院教,领月俸,县衙也会给他发月俸,领双份。”
“是啊!根本没有骗大家的理由啊!”
“杨婆子的秀才女婿,确实是在县衙做事啊!那肯定比在院夫子知道的多啊,陶明远都没回来说这事啊!”
“对啊,她家女婿没娘没爹的,只有岳父这一家亲人,真有个风吹草动,能不管岳父一家啊!那肯定得带着妻儿回来说啊!”
“老朱家可对这个女婿不薄!”
杨婆子听着众人说的话,不由得意仰着头,斜着眼睛,撇着嘴指桑骂槐道,“别是有人在外,背着家里人,欠了债,没钱还,在本地混不下去了!想跑去外地躲债!又怕一家人走在路上不安全,想诓大伙陪着去呐!”
“你个满口喷粪,脑子有脓的杨泼妇!说谁躲债呢!我四儿的话说的明明白白,你耳朵里长蛆,听不懂人话啊!你们爱信不信,爱走不走!耽误老娘收拾行李!四儿,咱们回去!”王老太说着就去拉林有才走。
林有才连忙安抚住自己老娘,看着村里人,耐着性子开口道:“大家不要激动!先听我说完!兵灾这事,是真是假,不用争辩,过不了多久,自会知晓。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南林村,村里人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我作为南林村人,得知兵灾,要逃往南方这个事情。第一时间,我告诉了你们,你们信与不信,随大家自个。愿意一起逃,就一起逃。反正我家明早就走!留在原地,十有八九不得好。往外逃,逃难路上也是危险重重。路途遥远,吃的,喝的,穿的,睡哪里,怎么去,都是大问题。路上还会遇到流民土匪杀人打劫。是走是留,怎么选择,就看你们自己。这就像赌博一样,赌赢了生,赌输了死,是生是死,都是自己选的,莫要怪别人。”
“我们本村人都是知根知底,沾亲带故的,一起逃,就能互相照应。大家扭成一股绳,就是一股力量,流民土匪看到这么多人,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动手。我家明早就走,言尽于此,各自珍重。我家活得性命,寻得好去处,定然会想办法,让人带信回来。说完对众人拱了拱手。”林有才转身,“里正爷,时间紧迫,我就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听到四儿说完,王老太拉着四儿就走。“让路让路!别挡着我!”
“叔,家里事多,我们回去忙了。”林老头拉着孙子林显,跟在王老太后头,挤出人群。
看着离开的林老头一家,村民争论的更大声了。
里正再次敲响铜锣,“铛铛铛铛铛!!乡亲们,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林有才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你们了,事情利弊,也都给大伙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信不信,走不走,随你们自个。不想一起走的,想去别地方的,想去投奔亲朋好友的,也随你们。只是有一句话,你们要记住!自己选的路,就不要后悔,不要怪别人!自己好好想想,各自回家商量。我家先表个态,明早就走!想走的,今天还有一个白天一个晚上时间收拾行李,明早一起走!散了吧!”里正说完,带着家里人回去准备。
土坪子上的村民,口沫飞溅地讨论一会儿,也都各自回家商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