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亩茶苑,紧密遍布于山巅四周,其中若棋盘交错般的山巅巨石上所种的半亩茗茶,更是翠绿喜人。
少年目光回转,注视着那垄垄茶田。
“看来,你是被清宁真人委派来看守茶苑了。”丁小磊弓腰,随手拈起根略显青涩的嫩芽,置于口中,细嚼慢咽。
嚯。
少年瞠目结舌,仿若口中所咀嚼的并非茶叶,而是灼灼雷霆。
爆裂的灵气,化作万千针刺,戳在少年口腔,鼓动激**,震的丁小磊脑袋阵阵发白,好似要将天灵盖撞飞出去。
“白痴。”神色稍缓的丘子轩,冷笑连连,瞧着丁小磊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爽。
呼哈——
丁小磊倒吸口凉气,猛然呼出,顿时间,灵气四溢。几乎是瞬间功夫,那呼出的灵气如虹吸水般,被其他极仙草茶株给抢食一空。
“舒畅。”
少年一声呢呐,将丘子轩冷眼瞧热闹的幸灾乐祸神情顿时凝固在脸上。
区区一介炼气境三层的外门杂役,生吞半熟“极仙草”茶叶,不仅未被其中暴虐的灵气瞬间击倒在地,昏死过去,反而感到爽快。
这,着实令丘子轩有些琢磨不透。
少年冷笑,他岂不知那丘子轩故意不出言提醒,便是打着要瞧自己笑话的主意。
可惜,他注定失望。
“小师弟,由何处来呀?”
未等丁小磊再摘茶叶,有个浑厚老迈的声音,自茶圃中传至。
丁小磊定眼细瞧,有个身着蓝衫,遍体尘土的白须老头自茶苑中挺起身来。
瞧其模样,定同为外门杂役,只是这般年纪的炼气境修士,丁小磊还是头次遇见。
熬了百余年,都未曾突破炼气境,灵根资质着实愚钝。
“师兄。”年长为尊,丁小磊毕恭毕敬的弯腰作揖,脸色未有半点不屑“在下丁小磊,杂役院、杂物房外门杂役,前来取些‘极仙草’茶叶。”
丁小磊煞是客气,言谈举止,绝无半点逾礼。
“原来竟是丁小磊师弟。”那白须老修士掏了掏耳朵,双脚蹦了蹦,倒出些许沙粒,随即又将那张满是尘土的脏手在衣衫上使劲擦拭,拱手还礼“你不在焱芸师叔府上清扫尘土,归置器具,怎跑我峰巅茶苑来了?”
少年目含惊奇。
那白须老修士满不在乎地冲他摆了摆手。
“我洪全入得山门已有百年光景,便是看守这峰巅茶苑亦有甲子年岁,不少真人师叔,也曾是我的同门师兄弟。”那白须老修士洪全倒是个人精,见丁小磊谈吐不逾人情,言行合乎礼法,不觉间对他高看了数眼“这归元峰的大小事宜,我倒是知晓一二的。”
原来如此。
丁小磊打了个哈哈,也不绕弯子,将此行目的娓娓道来。
洪全沉吟许久,搔了搔花白杂乱的头发。
“这普通的极仙草,却非什么要紧物什。”洪泉面露尴尬之色“每年按配比给各位真人送去后都能所余大半。”
洪全瞅着满苑满峰茶苑,眸中尽是柔情,好似那些随风摇曳的枝桠茶株并非死物,而是根根高举着的稚嫩胳臂,满坡尽是他倾尽心血侍弄的婴孩。
“所剩茶叶,被我尽数成灰烬,遍撒田间垄头,作了肥料。”言语及此,洪全满目皆是骄傲“六十余年的层层积累,栽种出来的茶茗灵气一年强过一年,莫说这归元峰,便是整个玄阳宗境内,也绝无那种茶茗所蕴灵气,可超过我说侍弄的极仙草。”
话语稍顿,洪全目光凝在那山巅正中央,若棋盘般的半亩磐石上。
“那,便是茶王。”洪泉六十余年如一日,待在这渺无人烟的归元峰颠上,终日与茶叶烟云为伴,同山石雾霭为友,难得遇见看的上眼的访客,自是话匣子打开,便守不住了“随便采摘一叶,其中所蕴灵气,便远超炼气境五层修士体内所蕴灵气。”
少年点头,心有所感。
若老槐头为酒痴,这洪泉便为茶痴。
这修仙证道,无论是功法修为,亦或是造化万千,皆是旁枝末节,真正大道,为人心,为追求“道”的执着,唯有先“痴”方可入“道”。
别瞧这洪全年近二百,可其一席话,却仿若点醒了少年,内心似有根弦被撩拨。
“执着茶道,终成茶痴,何尝不是入道成仙的路径。”少年面无遗憾之色,反而尽是诚挚“老师兄,或许某日,你会偶得天道垂青,顿悟成仙。”
丁小磊话语既出,惊得那白须修士浑身微颤,旋即愣怔神色皆去,仰天大笑。
“哈哈哈。”洪全笑声洪亮,惊得天地鸟雀纷飞,而那千亩茶苑中的茶株却无风自动,好似迎合着白须老修士的开怀大笑“好一句‘茶痴’,百余年来,能道出我心中所感者,不过寥寥数人。”
笑音未落,那丘子轩满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快二百岁了,还不过是炼气境七层的修士,还谈什么‘茶痴’,妄想成仙得道,我看你们是疯了。”
丁小磊一掌挥出,灵气化作实质,撞在那丘子轩的肚子上,直打的他是口吐鲜血。
“你懂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