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缓缓抬头,悦儿惊呼一声,“是你?!”
这人正是三日前在厨房煮了阳春面给乐然和司之瑶的婆子,司府李厨娘。
李厨娘向上座深深一拜,开口道,“小人姓李,在司府做了二十二年的厨娘。”
“长公主,此人毕竟是我府上的人。要是她得罪了长公主,不如交给我处置吧。”吴氏慌忙道。
“是呀,何必闹得上报大理寺这么严重。”司承德附和道。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闹到外面去是万万不行的。
司承德当年就是靠解救卖身葬父的方姨娘才得皇帝青眼,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官声的重要性。
“重不重要的,还是先听听吧。若是在半个时辰内解决,自然不必麻烦大理寺。”长公主淡然开口。
“既然如此,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就快说吧。”司承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听到这乐然已经完全明白长公主想做什么了,谁家后院里没点妇人间的阴私,只是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愿意为她做主。
若是借着长公主的力,能将姨娘一并带出司府也未可知。
“在府上两位小姐大婚的前三天,夫人身边的陈妈妈突然找到奴婢。”李厨娘缓缓开口,她似乎伤得不轻,说话有些吃力,“她给了奴婢十两银子和一瓶药,让奴婢洒在小姐新婚当天的早膳中去,事成之后再给十两。”
众所周知女子成婚当天礼节之繁琐,是一天都吃不了东西的,所以在出阁前娘家一定会煮点东西给她们垫垫。
当日在清风苑,是吉祥吩咐悦儿去厨房准备的,所以乐然并未对这汤面起疑心。
“是什么药?”司承德紧张地问。
“当时奴婢害怕,所以找相熟的大夫悄悄问过了,是使人昏睡的药粉。”
听到无害,司承德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两位小姐为了婚事几日没睡着,夫人不过是担心小姐。”陈妈妈立即发难,“况且你也找大夫问过了,此药无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几日睡不着不找大夫来瞧,反而直接下令人昏睡的药,还是在成婚当天。”乐然冷声道,“母亲这关心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吴氏辩解道。
长公主微微抬眸,诗兰对厨娘命令道,“你继续说。”
“两位小姐出嫁后,陈妈妈便以回家拿银子为由将奴婢带出府。谁知刚到她家,奴婢就被人从背后打晕带到一处破庙中,若不是长公主搭救,只怕奴婢也活不到现在了。”
“你信口雌黄!”陈妈妈跪到正厅中大口喊冤,“长公主明鉴,奴婢绝没做过这事。奴婢平日里和她无冤无仇的,况且那药粉她自己也找大夫看了,不是毒药,奴婢为何要害她。”
“对呀,长公主,您看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司承德赔笑道。
“奴婢要是撒谎,就让奴婢不得好死,不入轮回永远在阿鼻地狱受苦!”李厨娘当即高举右手发誓。
越是贫苦的人,越是对神佛充满了敬畏之心。李厨娘这誓言可以说非常歹毒了。
长公主依旧没出声,诗兰高声对外边叫道,“带进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一个衣衫轻薄的女子被带进来。
她身着廉价的暗粉色棉布衣,发髻凌乱,脸上乱七八糟地涂着看不清容貌的胭脂。裸露的肌肤上满是大力留下的掐痕。
“奴婢惠心,见过长公主。”她的声音像是被人毒哑了,只能勉强听清一两个字符。
“惠心?你这是怎么了?”司承德惊讶。
他看看乐然,又看着地上一副暗娼打扮的惠心,越发的疑惑。
虽说嗓子坏了,一团胭脂的脸上被发丝遮挡,但司府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她的身份。这就是惠心,是自小伺候乐然长大的贴身婢女。
“母亲不是说你家里出了急事,自行赎身归家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乐然问道。
她还以为吴氏已经秘密将惠心处死了,没想到竟还活着。
惠心迟钝地转头,看着通身贵气的乐然看,以及她身后穿着不菲,歪着脑袋疑惑看着自己的丫鬟,猝不及防地,大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姐,小姐救我,小姐。”惠心突然挣扎,哭喊地往乐然的方向爬去。
暗娼窑子是所有窑子里最下贱的一种,里面通天不见光亮,几钱就能换得一个姑娘。老鸨为了让姑娘听话,每个进去的女子都会被毒打一顿,再饿上三天。
若是没死,三天后便可以接客了。
虽说乐然不受宠,但她也是一等婢女,私下里还有吴氏补贴,那肌肤那身段比贫家女好了不知多少倍。再加上陈妈妈的吩咐的特殊关照,她这几日几乎没歇过。
侍卫将惠心叉了扭到正中跪好,但抵不住她拼命挣扎,两个侍卫不察手上都被咬了两处伤痕。
“若是不愿说,你就回去。”长公主皱眉。
两个侍卫发了狠劲将她压在地上,惠心害怕地一哆嗦,身子缩成一团,逐渐安静下来。
“我是三小姐的贴身婢女,在三小姐出嫁的三四天前,陈妈妈叫我过去。”惠心喑哑着嗓音艰难开口,“她给了我一瓶药,让我放在三小姐的当天的甜汤中。如果三小姐喝了,就在晚上以夫人盘点嫁妆为名将三小姐带到客院厢房去。”
“那瓶是什么药?”司承德急忙问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药。”惠心摇头,“只是等我跟着小姐到客院厢房中的时候,就见夫人带着一群人围住了院子,二小姐和马有福跪在地上,两人都没穿衣服。”
极力想捂住的丑事就被惠心三言两语地说了出来,吴氏气得直翻白眼,激动地站起来怒吼,“你胡说!”
“夫人为了掩盖丑事,当晚将我卖到暗娼园子。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看看四周,府里的仆人的是否大多都为新人。”
惠心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清风苑里,姨娘和乐然小姐对她多好啊,而她殚精竭虑地为夫人盯梢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