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追踪而来的官兵挨家挨户查问过来,顾府的宅子也难逃盘问,哑仆出去两手和人比划,不过还没看一会儿,官兵就已经失了耐心,直接推开了人往里面探了探,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带着人继续在城里搜查。
脚步声消失,赵云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先将沈之瑶拉进了屋,见她一身的丫鬟衣裳,狼狈不堪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又去给她倒了一杯茶:“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沈之瑶手捧着茶盏抿了一口后,整个人还有些颤抖,却是克制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卷。
“这是我在大哥房内找到的。”
当得知大哥带了人去明泽院抓人后,沈之瑶便想帮栖栖。
“昨天夜里我偷偷潜入了大哥房,本想找点关于案子的事,但很快就被大哥发现了,他如今疑心极重,我的话也不信。最终我只带了这卷出来,回到院内就被他关了起来。”
然打开卷时,她是愈看愈惊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府将这交给栖栖才行。
在丫鬟的帮助下,她今日清晨才得以出府,但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只凭着那点对赵云栖会到之处的把握,才来到了赵家与顾家附近。
“栖栖,哥哥他变了。”沈之瑶指尖一颤,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她望着赵云栖,脑海中便禁不住的响起哥哥说过的话。
“你说,一个赵秉承都不能让栖栖嫁我,我该如何,让她当你的嫂子呢。”
为了让栖栖嫁给他,大哥竟做如此极端的事,这哪里是结缘,结的都是怨啊。
看着卷内熟悉的字迹和谋逆反派言论,赵云栖心中的怒意也跟着腾升起来,她用力捏住卷:“这些东西,在他房内是不是很多。”
沈之瑶点了点头,她过去看过赵山长写的,字迹与这卷一模一样,就连上面的印章也是赵山长的,而其中的内容,就是造成如今赵山长被抓的缘由。
“好,好。”赵云栖怒极反笑,“我原以为他是奉命办事,谁想原来还是主谋之一。”将这些谋逆的卷放入明泽院,再行抓捕,果真是高招。
“栖栖……”见赵云栖如此,沈之瑶嗫了嗫嘴角,“哥哥他或许也只是一时的迷失,他对你是……”
“我可配不上他的喜欢。”赵云栖眼底泛起冷意。
“栖栖,赵山长为人坦**,这些年来教育人,从未沾过那些事,他会没事的。”沈之瑶握住她的手,眼神微闪,“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对上沈之瑶的目光后,赵云栖的面色柔和了些,反握住她冰冷的手,“瑶瑶,你且先在这住下,我让顾叔去收拾。”
顾叔就是哑仆,几十余年忠心耿耿。
“那你呢?”
“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城中在四处搜人,你……万事小心。”沈之瑶细细嘱咐了她一番后,这才想起那个与栖栖紧随的白简,于是问道,“可只有你来了这?”
“白简在休息,你有事就找顾叔,但不要再出门去了。”赵云栖说罢便将她带到了厢房,继而去了屋内收拾。
天色近亮,哑仆已经起来忙活,又或者是一宿没睡,沈之瑶亦是,不曾经受过这般惊心动魄,独自在府中走动,一面焦心等赵云栖回来。
这是栖栖外祖的老宅,她依稀还存有幼时的印象。
初升的日光轻薄,深秋的凉意凝成的轻烟雾气,渐渐散去。
她站在屋檐下,稍稍一抬眸,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梨树,那年蝉鸣热烈,栖栖爬到了树上抓了许多夏蝉,又用树叶和她娘的点了火烤蝉吃。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栖栖又被罚跪了祠堂。
她呢,跑了南城十里地,给栖栖买回来好吃的荷叶鸡。蝉哪有鸡好吃。
而在祠堂里,那位美妇人比自己下手快。
她抱着栖栖,和栖栖一块吃着点心,并不怪她烧得那些,还说那些能让栖栖生火是作用造化。
和那些动不动就将三从四德挂在嘴边的夫人们,一点都不一样。
沈之瑶陷入回忆中,一个回神,忽然瞥见长廊另一头出现的颀长身影,白衣若神明,戴着下垂幞头帽略有些违和,然而与他身上那一番此事合理霸道的气质,又让人觉得并没有什么。
“沈姑娘。”白简略作颔首,与她招呼而过。
沈之瑶忽然唤住了他,“白公子留步。”
白简停住,眸色淡漠,似乎在静等着她的后话。
沈之瑶则仔细打量着他,从这人出现便拽走了栖栖所有注意力,如同着了魔一般,哪怕这人是满城通缉的朝廷钦犯,都不惜豁出性命也要拼死维护。
而她只怕,栖栖当真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应当清楚栖栖的心意吧。”沈之瑶说及时,眸中掩了异色,“我与她自小一块长大,和寻常大家闺秀的女儿家不同,她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也能到处寻些逗趣的乐子,照她的话说,人活一遭,必然是要自己活痛快了才行,否则岂不是白滚了世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