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栖顺着白简的目光,看到了那名布衣男子,只是对方神色自若,仿佛混不相干似的朝另个方向走去。
看似普通,却又让赵云栖的狗鼻子觉出点不寻常来。
她连忙拉住白简追上了顾成帷,将此事与他说了一遍。
顾成帷却一把合拢了折扇,敲在了她脑门上:“你小舅舅我受人追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这样会吓坏那些对我心怀倾慕之人,不妥不妥。”
“……”
“呃……”
赵云栖和白简的目光撞在一起,透露出一个意思。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成帷却不理会二人是何反应,笑眯眯地扫过街角,带着赵云栖和白简大摇大摆地回了城南顾家老宅。
天色将暗未暗,街上人潮涌动。
花灯一盏盏接连点上,一片流光,与人间的烟火气交相辉映。
赵云栖不过瘾地带着白简继续逛。
美名其曰,带白简见见世面,然而白简手里的东西堆叠起来,越来越多。
刚走到贩花灯的摊子,白简忽然停了下来。
赵云栖见状伸手朝着摊主身后豪气一指:“把你后面那上边的兔儿灯拿下来。”随后付了银钱。
她献宝似地递给白简,孰料白简没接,反而眉头皱得更紧:“怎么了?”
“有人跟着。”
赵云栖往四处看了看,一看就发现好多姑娘家在前面逛的时候就见过,可不跟了一路么!
她伸手挽住了白简的胳膊:“夫君,我们回府吧。”
省得便宜了外面的小妖精。
白简被赵云栖拖着往前走,很快到了顾宅门前,喧闹声如潮水褪去,仿佛隔了一重朦朦胧胧,分为了两个边界。
“夫君?什么意思?”
赵云栖被他深邃眼眸凝视着,兀的老脸一红:“是、就是,挚友,最好最好的那种!”
“原来如此。”白简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
赵云栖红着脸推开了门,心底未泯灭的良知正在唾弃自己。
这行径和哄骗入世未深的小姑娘有什么区别。
因此也未注意到,在她身后,严谨如白简,已经默默给”夫君”备注了释义。
地球明源远流长,知识点太多,需得抽空好好记下来才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顾宅,宅子门内冷清,白墙黛瓦,檐出斗拱古朴厚重,此时虫鸟蛙鸣声都隐去,仿佛都不愿扰了这清净地。
从赵云栖记事开始,这座宅子就没什么人气,就同赵家在京城里的府邸一样,平时都空置着,请了几名仆役打扫,反而父女俩住在明泽院的时间更多。
“这是我外祖住的地方,不过后来外祖过世,小舅舅又常年云游在外,只有一个哑仆住在后舍,收拾宅院。”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白简想起记录过的一些献资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赵云栖愣了愣:“这好像也不是那么个意思,祖上确实出过不少人学士,不过到了我小舅舅这辈儿就歪了。”她顿了顿,又凑近了悄声提醒道,“你别看我小舅舅人模人样的,实际蔫坏又记仇,还讨厌别人的风头盖过他,指不定怎么就被坑了。”
在前面给二人引路的哑仆,略显沧桑的脸上爬上了几分笑意,随后指着前面“啊啊”了几声示意二人今晚的住处。
赵云栖看了一眼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踏都没踏进去,问:“他睡哪儿?”
哑仆指了相反方向的尽头,又使劲指了指。
一看就知道是之前回来的某人安排。
“那不行,我害怕,”赵云栖才不管,推开隔壁那间屋子的门,“就住这间好了。”
哑仆怔了一瞬,又连连点头,小祖宗向来说一不二。也就是不能开口说话,否则,还得问问小祖宗方才说自家少爷心眼多又蔫坏时亏不亏心。
哑仆告退后,门前只剩下赵云栖和白简二人,而后者满脑子都在消化今日见闻,并未注意到少女凝视他的眸光,透着某种不寻常的光。
“那些都是给你置办的行头,赶紧试试去。”赵云栖看着他怀里的“收获”,抬眸打量,视线从他健硕的肩膀上掠过,“这么热的天……还是先沐浴吧。”
白简来了有几日,并非完全不懂,且熟悉了赵云栖每次突发奇想时候的小表情,故静静凝着她,暗暗戒备。
赵云栖忍不住靠近他,眼里写满了诚挚:“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你不会穿衣服还是得由我来帮你,你别客气,我顺便还可以帮你搓——”
“不必。”
伴随着简明扼要的拒绝,“嘭”的一声,门干脆阖上,彻底阻断了赵云栖的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