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金盏几乎愤怒地叫了一声,不会因为香苏一句无心的话,东天云就要痛下杀手吧?亏他还是司金帝君!
东天云长睫下流光溢彩的黑眸转到金盏身上,冷冷这么一瞥,竟然让金盏心头一突,硬是没敢说出后面的话。
东天云也不再理会他,只是轻轻抬手,用剑刃在食指上小小的划开一道细口,随意地一甩,一滴血珠直直飞向香苏的树冠,倏忽融入枝杈。
金盏和百知草都露出讶异的神情,就连青岁都变了脸色。
垂死的栀子树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缓缓从土里升起,原本干枯的枝杈上长出嫩绿的树叶,洁白芬芳的栀子花逐朵绽放,香气比以往更加令人心醉神驰。当栀子花开满枝桠后,金光突然隐遁,只听一声惊叫,什么东西啪嚓掉落地面——竟然是成了人形的小香苏。
“疼死啦!”香苏脱口嚷嚷,中气十足。刚才一股祥瑞醇厚的灵力突然包裹住她,原本岌岌可危的身心骤然舒坦无比,七孔八窍都像是被这强大的灵力冲洗一遍,浊气全无,脱胎换骨。
正陶醉着呢,身子一沉,从高处摔地上了,疼啊!香苏有力气了,刚想接着抱怨,突然发现——自己光溜溜的!她尖叫一声,徒劳地团成一团,恨不能就这么钻回土里。
她清楚地听见坐在鸟背上的那个人冷嗤了一声,虽然他没说什么,可她的羞愤程度却像听了他千百句刻薄话。
金盏赶紧脱下自己的长衫,走过来裹住香苏,他和百知草都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去,好让她从容穿衣。香苏匆匆忙忙地套上袖子,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掩下摆。
“松塔,这算我还你一个人情。” 东天云那嚣张得想让人痛打他一顿的语声又响起来,“这事……”
青岁没等他说完,蛮横地抢过话头,一点儿不像领他的情,“这事是个什么份量,我们自然知道,绝对不会对第……六个人说起。”好好一句霸气的回答,因为她数人数而变得气场全无。
香苏都跟着泄气了,别人家的君上是这样的——她看了看威风无边的东天云,自己家的君上是——她瞧了瞧青岁,幽幽叹了口气。
“就这样。”东天云傲然说。
他说就说,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在这时候催动黑鸟!
黑鸟的翅膀一扑腾,香苏这边刚把下摆裹严,哗啦一下,又被吹得里外翻飞。她慌忙用手去捂,顾头就顾不住脚,原本就大的衣衫刷的从肩头滑落,胸口一凉,她又得去抓前襟,百般狼狈。
香苏觉得鸟人就是故意的!就连君上姐姐都说他小心眼。他既然救了她的命,帮她变了人形,就不能顺便给她变一件衣服出来吗?肚兜也行啊!
等她抬头,东天云已经不见了。
“我们先回青岁府再做打算吧。”青岁颓唐地说,她法力耗损过重,金盏来扶她的时候,她并没拒绝。
香苏还想发几句牢骚,听君上姐姐这么说,也连忙闭嘴了。
百知草脸红红地唤了云来,扭着头不看香苏。香苏第一次腾云,又紧张又新鲜,还要担心着君上姐姐,哪有功夫去理会百知草的古怪,直接无视。
乘云迎风,香苏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急速飞行带起的风和东天云黑鸟的翅膀是同样的祸害。幸好金盏的外罩很长,她穿还富裕一截,死死踩住不至于出丑,但是很风凉。
“那个……”她干咳了一声,婉转央求,“你们谁能给我变件合身的衣服出来吗?”
她对君上姐姐报以厚望,可是青岁坐在云头咳嗽,“我……我现在法力不够了啊,连云都是百知草唤来的呢。”
香苏又目光灼灼地看百知草,百知草脸更红了,“我的法力还不足以凭空幻物。”,
香苏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金盏,他正沉着脸看灵泽山的山顶,假装没听见他们说话。以金盏平常的得瑟劲,要是有这本事早卖弄了。
香苏彻底绝望了,不过金盏倒让她想起一个更重要的事!她一把扯住金盏,“水仙!快把你的镜子给我看看!”
金盏看了她一眼,平静地从掌心祭出法器,香苏一把夺过,细看镜子里的自己,真怕重蹈了槐树的覆辙!
镜子里的姑娘只有十四五的样子,瓜子脸大眼睛,皮肤……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光滑。应该算很漂亮吧,至少她自己很满意,美貌的花精看得多了,眼前这张脸不算逊色。
“香苏……”百知草仍旧脸红,“这几百年来,你是我见过皮相最好的小木灵了。”
青岁捂着胸口,不是滋味:“她吸了东天云的血,能不好看么!”要不是她一时法力不济,谁要领东天云的人情?留下无尽祸患!
吸了东天云的血?
香苏一阵别扭,怎么君上姐姐的话听着这么怪呢?她又不是一只蚊子。
“东天云……是哪来的帝君?”她不甚恭敬地问,有那么了不起么?沾了他的光就不得了似的。
金盏撇嘴冷冷啧了一声,“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就算没认出他是胜寰帝君,也该记得他的名字吧?”
“东天云……胜寰帝君?”香苏终于明白为啥他的名字有点儿耳熟了。
百知草恍有所悟地对金盏说:“她不是聋了瞎了,是傻了。”
“那他不就是鲲鹏孽畜的主人吗?”香苏回过味来,随即又疑惑起来,“难道他骑的那只黑鸟就是鲲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