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天云啪地打开了他的手,郁沐也急了,“只是一个小花精,要多少有多少!你不过怜惜她与香苏同是栀子花而已,从这里出去,我帮你找香苏回来……”郁沐被东天云一掌推得摔出去几步。
“我在,她便在!”东天云低缓地一字一字说。
赤琳发出近乎疯狂地尖叫:“东天云,你要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花精,让我们都死在这儿吗?”
东天云没有回答,刷地甩出孤问的剑鞘,用另一只手接住,念动咒语,“你们借孤问剑鞘离开吧!”说着一挥手,剑鞘不停旋转,变得阔大,也发出亮光。
赤琳没有登上剑鞘,失去理智地扑过来扯住东天云,“你要为她死在这里吗?不行!我不答应!你要和我在一起的,在一起的!”
郁沐站起身,仍不死心,“东天云,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催动如意,来抢香苏。
金盏和炎及想上前帮忙,却被元厚拦住,眼下牺牲香苏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一直是他暗暗希望的。金盏和炎及都红了眼,囚龙谷地脉失控,引力巨大,法器根本祭不出来,三位帝君便如贩夫走卒般打成一团。
香苏静静地趴在东天云的背上,周围地动山摇,众人焦灼争斗似乎都与她无关。他说了那句话后,她便生死无憾了。无论她是香苏,还是他起的那个蹩脚名字东天幽月,他都不肯抛下她,他都要与她生死与共。
他沉入幽河的时候,她反复安慰自己说,与其平凡庸碌地度过一生,痛苦地遇见他也好。思念得受不了,她又觉得平庸一生也很好。
可是,此刻她无憾了。
小小的胳膊松开东天云的脖项,她有木灵天生的轻灵身法,她用脚费力地点了点剑鞘,借力向风眼飞去。
她这一生,欠了他实在太多,虽然离他而去还是让他伤心,但总算……能为他做些什么。
风眼里有谷地合拢的巨大气旋,香苏只微微靠近,就被死死拽向风眼。
“不行!”东天云目眦尽裂,不顾郁沐玉如意打来,飞扑着想冲过来抓住她。
赤琳和元厚死死扯住他的胳膊,他恨恨甩脱,赤琳抵不住他的力量,在地上被拖行数步,哪还有什么帝君风采,只是一个拼死挽留心上人的可怜姑娘。
到了最后一刻,香苏只想对他说,她才是香苏,她没有背叛。可是,她还是微笑着眷恋看他,既然她注定要逝去,何必又再说出这个不堪真相。她恨赤琳,可在绝命的最后一刻,她又觉得让君上和赤琳在一起……也好,至少他身边还有个真心对他的人。
“放开!”东天云两眼通红,回手举起长剑。
“你要杀我?”赤琳抱着他的腿,发髻散乱,满面泪痕,痛极而无法置信地仰脸看着东天云。
一道青烟样的身影,轻飘而安宁地拂过争吵恼怒的所有人,抓回已经快要卷进风眼的香苏,用力掷了回来,她也因为发力而更快地堕入了风眼。
一切都太快,快得所有人都无法反应。
元厚松开抓住东天云的手,东天云接住香苏,他还是愣愣地站在那儿。
“青岁!”金盏惶急地喊了一声,冲去风眼想拽住她,炎及也跟着他一起跑过去,风眼已经闭合,狂风已经止歇,甚至大地也逐渐安稳下来。
元厚还是没动,东天云先是厉瞪了香苏一眼,再回头看脸色苍白的元厚。
刚才因为元厚阻止自己去救香苏,他还满心怨怒,没想到只是转瞬之间,情况竟然是这样逆转。“元厚……”他想说点儿安慰的话,刚才他已经历了撕心裂肺的感受,言语在这样的感觉面前毫无作用。
“这是什么?”炎及疑惑地叫了一声,探手从已经平静的风眼里捞过一样东西,细看是一个松塔。他垂下眼,转身把松塔交给面无表情的元厚,这是青岁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是留给……他的。
元厚木然接过,拿在手里毫无反应。
“有魂光!”金盏惊喜地叫,或许青岁姐姐也像香苏一样,借松塔留下了魂魄!他赶紧祭出神农鼎,用鼎气笼住元厚手里的松塔。
没有任何奇迹,青岁临去,只用微弱的魂魄留下一句话,她的声音是轻松的,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
“我,活而有憾,死却安心。元厚,我一直不曾喜欢过你……”
元厚听了,手一颤,松塔便啪地掉在地上,刺魃已经安无声息,大地也平静如初,甚至浓雾中隐隐透下阳光。可他的世界比刚才还天崩地裂,谷地早已恢复正常,他还是忘记驾云,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炎及走过去,慢慢捡起了松塔,乌黑的眸子殷染了极淡的水汽,“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