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细小的门缝,少年看到老妇正一个人手里拿了把柴刀,院子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木墩子,费力地劈柴。
见状,他缓缓地打开门,低声道:“我来吧!”
听到身后的声音,老妇回头见到少年,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少年竟会做这活!于是便道:“你行吗?”
少年关好门之后大步走到院中,从老妇手里接过柴刀,二话不说便劈了起来。刀光四溅,柴火乱飞,没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堆积在脚下的乱柴便稳稳妥妥地被拾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看着少年动作麻利的样子,老妇一边整理药材一边缓缓地叹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啊?”
少年放下手中的柴刀,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瞳色微微发灰,道:“我没有名字。”
老妇瞬间震惊,手中的药草掉落地面。连忙弯腰拾起。眼睛眨了眨道:“没名字?那父母呢?”
少年也道:“都没了。”
老妇:“真是个可怜人呐,我儿子要是活着,也像你这么大了,可惜他……”说着,老妇摇摇头,继续做自己手里的活计。
少年走来想要帮老妇的忙,却被老妇拒绝了。她闪烁着眸光道:“你不行,这挑药可是个细活,非内行人是做不来的。对了,屋里的那位姑娘,我见她衣衫褴褛,浑身泥渍,你可以去厨房烧些水,给她清理清理。我还有几件衣服,顺便也给她换换。”
少年眼中闪现一抹不自然,唇瓣微微抿了抿,咽了口口水。才道:“这,我,我去烧水,但是一会儿能不能麻烦您帮忙……?”
妇人扬起头瞧他,道:“也是,你一个男子,多有不便,那老身一会儿去给那位姑娘清理,你先去烧水吧!”
瞧着少年拎起一捆柴火走向厨房的背影,老妇不禁泪眼朦胧,双手扒拉着药草,语重心长地道:“有这么一个人陪着,怎说不是件幸事?”
厨房中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天空中的飞鸟偶尔停留在篱笆院门上,伸着头瞧着厨房里的场景。少年动作熟练地烧水,眼见旁边有一个陈旧的药罐子,也顺带着洗了,心想一会儿或许能派上用场。
“年轻人,好了吗?”老妇人缓缓地走来,扒在门边瞧他。少年盖好锅盖,眼睛朝着门口的位置看去,见妇人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擦了擦自己的手,忙回答:“好了,。”
妇人满意地点头道:“那你就把热水放到桶里面,拎到门口。对了,我的药罐子……”往里走了几步却见药罐子被清洗好了,安安静静地放在角落里。妇人不由吃惊地道:“你做的?”
这样的人现在可不好找,心细如尘,事事都想在前头。少年垂了垂眸,拿过药罐子捧在手里,递过去道:“我想殿……那位姑娘需要吃药,所以便提前洗好了。”
老妇一边笑着,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少年,许久道:“你这孩子,真是不错,我很久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的人了!”
这番话夸得少年低下了头,一抹红晕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就这样,在这个小院里,花溪和少年待了足足一个月。
期间,花溪都没有醒来过。不过奇怪的却是,虽然人没有醒来,脸色却是一日日地日渐好了起来,从一开始的苍白变得有了血丝再到红润。肌肤也慢慢地有了光泽,再也不是一开始的暗淡枯黄。
少年守在花溪的床前,冉冉香烟从香炉里缓缓升起,弥漫到屋子里的各个地方。
“殿下,您怎么还不醒来?”“我到底要怎么做,您才能好起来呢?”他一遍一遍地问着床上的人,一双手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却是不敢去触碰女子的身体,只偶然压压被角。
“小伙子,药好了。”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老妇每天都会准时喊的话。这段时间里,少年经常会帮着老妇一起采药给病人看病,当做是他和花溪在此叨扰的回报。
少年起身走到门边,像往常一样打开门接过老妇手里的药碗,道了声谢,随后便要关门。哪知老妇却突然拦住了他,手挡在两扇门的中间。
少年抬眸看向老妇,神色奇异:“这是……?”
老妇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将少年拉了出来,两人走到墙角处。老妇拉着少年的一条袖子道:“最近外面在找北晨国的皇裔,你可千万要当心呢!”
少年震惊地看向老妇,大惊道:“您,您怎么会知道?”
老妇笑着道:“我第一次听你叫那姑娘殿……殿什么?不言而喻。老婆子见过了很多,若是连这一点都猜不出来,岂非白活了六十又二?”
少年脸色不是很好,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的胳膊。抬头一看,还是老妇。她眯着两只狭长的眸子道:“如今云国占领了这里,北晨国民每一天都在被屠杀,你也要小心一点。”
少年听后,缓缓点了点头,望向老妇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他道:“您也是云国人,为何要帮北晨国的人?”
老妇闻言,眼神一闪,随即道:“活了这大半辈子,突然觉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云国人的命是命,北晨国的人也是命啊!活生生地残害生灵,造孽,造孽啊!”
老妇摇着头走了,剩下少年一个人站在廊檐下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药怔怔出神。
走进屋里,少年的眼睛忽然一缩。
他竟然看到花溪的手指微微一颤,虽然那动作极其微小。但是由于他太了解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忽视,他连忙跑过去,手里的汤药在碗壁上上上下下。
少年将碗放在床头处,轻轻地唤着:“殿下,殿下!”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色清澈如旭阳,眼底一片清明。一个戴着银质狐狸面具的人影浮现在眼眸里。
看到这里,少年的身形微怔,脚步连忙后退数步,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和花溪说自己是谁。
却未曾料到,花溪眨了眨眼睛。沙哑的嗓音响起:“这是哪里?为什么都是黑的?没有点蜡烛吗?”
一瞬间,少年的瞳孔一缩,他伸出手在花溪的眼前晃了晃,却发现——花溪她看不见自己!!
他慢慢地压下心里的震惊,故意沉声道:“这是山下的一户人家。殿下,你不要怕,我……”
说着说着,少年就发现了不对劲。花溪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话。两只手还在不停地向前面探索,眼看就要栽倒床下面。
少年立刻凑上前去,用手扶着她的胳膊,换来的却是猛的一甩。少年身形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而扶了一下床架,才稳住身形。